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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一声厉喝宛如风云变色,霎时间没了柔情蜜意,只剩满面冷霜:“来人!”

    薛芙当即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帐篷外就冲进来两队持戟亲兵:“保护世子殿下!”

    于是,精光白条的薛芙就一脸愣怔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还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她傻呆呆地望了望连秋上:“世子爷,您这是……”

    连秋上微整衣冠,神采焕发,衣衫齐整。他乃是欢场老手,刚刚一番撩拨,薛芙早就被他剥了个精光,但他自己,连发型都丝毫不乱。

    “此女来历不明,乘本宫喝醉近身,意欲偷袭本宫。你等将她拿下。”

    薛芙急了,以为他喝醉昏了头了,连声辩解道:“世子爷,我不是刺客,我是薛芙呀,我是屯骑营的薛芙!”

    连秋上的亲兵当中,也有人认出了薛芙:“确实是薛军侯本人。”

    “哦,是么?”连秋上闻言,俯下身来仔细看了看,显出满脸的惊讶,“薛军侯,本宫一时竟然没认出来,你怎么换上女装了。”说罢对手下道:“看来,薛军侯走错了营帐,你等将她送回去吧。”

    他三言两语,把这件事描述为一场误会,可是旁边的明眼人全都看得出来,薛军侯换了女装,全身脱光地跑到世子身边,用心何其明显。

    薛芙这时候终于感觉连秋上的意思来了,他,摆明了是在羞辱自己!

    薛芙想到自己的身体被这么多人看见,这可怕的后果……一股钻心刺骨的冷意从脚底升起来,冻得她直打寒颤。她崩溃失措地拿起一边的衣裳,哆哆嗦嗦披上身,眼泪夺眶而出!

    “不,不……”连世子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薛芙慌乱地穿好衣服,脸色已经惨白得像个死人,原本有几分姿色的脸蛋此刻看起来无比丑陋。她满怀羞愤,拨开众人,冲出了营帐。

    连秋上在后面看着,凤眸中掠过一丝轻蔑的冷意。

    他一生为人警惕,犹如勾践悬梁刺股,夙夜不能安寝,怎会因为女人而放松大意。薛芙一进来,他就知晓有问题,只是不明对方来意,便着意佯醉;后来见她□□来挑逗,他心里便明白了三分。他连秋上见过的女人还少吗,早就厌烦得要死,便故意顺水推舟哄着薛芙脱了衣裳,然后上演了这么一出。

    薛芙冲出营帐,慌不择路,迎面就撞上了刚刚带兵“抓贼”归来的云飘飘。

    云飘飘目瞪口呆,脸色登时像暴风雨前的天空,丁陵急得连忙摆手解释:“云小姐,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世子他……”

    话音未落,云飘飘就一个箭步上前去,拦住薛芙,一个响亮的耳刮子甩在她脸上:

    “贱妇!”

    这一个巴掌卯足了云飘飘毕生的气力,她刚刚在顾柔那边憋的火,和因为国师奚落冷落受的气,在薛芙这里终于彻底爆发,全数打出来了。

    打完以后,云飘飘自己都捂着手弯下腰去,疼得呲牙。

    薛芙这边更惨,她的脸颊瞬间馒头般高肿,牙齿里和着血水,连口齿都不清了,跪在云飘飘面前,唔知唔知地哭了起来:“小姐误会了,小姐误会了……”

    误会?云飘飘原本还在揉自己火辣辣的手掌心,听见这话,更是怒火攻心,抬腿对着薛芙胸口就是一脚。薛芙被踢得向后仰去,却不敢用武功抵抗这位太尉千金,被云飘飘揪着长头发拎起来,一个劲哭泣。

    薛芙自从上次被周氏打上门来,抓烂了一片头皮以后,梳头时便特别小心遮掩自己的这块秃皮,这下被云飘飘一抓,头发全乱,露出了头上坑坑洼洼的秃皮。

    云飘飘冷笑骂道:“这等丑妇,竟敢设计我!”她心里恼恨极了,薛芙这么做,一定就是故意支开自己,然后好去勾引世子;自己也委实太大意,竟真信了这贱人的鬼话,去针对一个呆头呆脑的兰妙妙,当众得罪了国师不说,以后世子对自己的印象说不定也会大打折扣。

    云飘飘所有的怒火都汹涌而至,全数冲着薛芙爆发了。

    “来人,将她绑起来!”

    云飘飘着人捆了薛芙,正准备命令手下把她吊在辕门上,薛芙已经吓得浑身发抖,泪水狂流:“云飘飘,我是军侯,我是北军的人,朝廷的军将,你没这个权力扣押我!”

    云飘飘有个当太尉的老爹,她根本不怕,冷笑:“那本小姐就把你送到北军,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模样,也让石锡瞧一瞧,这就是他带出来的兵。”

    薛芙脑中轰然一响——这样子对待她,等于把她剥光了示众呀!不光丢完了人,还要丢官,坏掉薛家家族的前程!

    看到薛芙这狼狈至极的丑态,云飘飘终于感觉到一丝丝解恨了,她坐言起行,正准备命人押送薛芙去北军那边的营帐溜一圈示众,这时前边匆忙来了一行人,直叫:“且慢!”

    正是薛氏父子闻讯赶来。

    薛肯带着儿子薛建、薛唐,一见到这幅场面,顿时五雷轰顶,身子摇晃了几下,被薛建扶住。薛唐年轻气盛,仗着云飘飘年纪还小,抢先一步喝道:“云小姐,你扣押朝廷军将,难道不晓得违反律法!”

    云飘飘冷睨,都不屑看他一眼:“此女乔装改扮潜入世子营帐,还主动宽衣解带,意图诱杀世子,我正要将她送还给石锡审问。”

    “我妹妹刺杀世子,怎么可能?”薛唐回头看了一眼,见妹妹换着女装,衣衫不整抖若筛糠,忽然明白怎么回事,他心里那个羞辱啊,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妹妹一眼。

    校尉薛肯道:“芙儿虽然办事鲁莽,但在军中服役两年,对朝廷忠心耿耿,断然不会刺杀世子,云小姐,这里头定有什么误会。这样罢,容老夫先将她押送回去,问清楚再说。”

    云飘飘头一昂道:“不行,世子安危兹事体大,我要亲自见到石锡,问个清楚。”

    如果让她这样押送薛芙去营寨那边,那阿芙这辈子可就完了。薛唐心急如焚,拉了拉父亲的衣袖,薛肯此时已经身体气得暗暗发抖,但仍然强捺情绪道:“云小姐,令尊虽贵为太尉之尊,但芙儿也是经过朝廷御批的军侯,你无官无衔扣押她,已是犯了律法,就算老夫告上朝廷,也不怕和太尉大人当场对质。”

    他这一番话,说得云飘飘果然心里发虚,她一心要随连秋上私奔出来,已经惹怒老爹,老爹几番修书催她回来不成,只好对外面假意宣布不认她这个女儿,以保全太尉府的颜面,她知道,这件事只要风头过去,连秋上肯娶自己为妻为自己挽回名声,那老爹和阿兄也一定会原谅自己的,所以并没有太过忧虑。可是,如果爹爹再晓得她另外捅娄子,惹上北军,后果就很难说了。

    可是,这个薛芙着实地可恨,她咬了咬牙,心有不甘,挥手道:“好,那你们就将这个贱妇带走吧,不过我劝你们将她好生看紧些,莫教她再光着身子到处跑;至少见到男人的时候,别将衣裳脱得那么麻利;让人道薛家的家风,恁的这般下贱!”

    这等奚落之语落入薛氏父子耳中,简直如刀剑刻印在脸上,羞辱刺痛直至刻骨,他们说不出话来,闷恨地架了薛芙回营去了。

    顾柔这边,她还不晓得连秋上三两下就帮自己摆平了薛芙这么个祸事精,她刚刚换好宝珠给她找的一套衣裳,心想,自己的面貌已经暴露在薛氏一家人的面前了,就无再伪装的必要,也就穿着女装走了出来。

    这时候,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外面营寨燃着簇簇篝火,人声热闹嘈杂。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士兵们皆议论纷纷,无心睡眠。

    顾柔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回到自己的帐篷,只见云飘飘坐在里面。

    云飘飘在这里等着顾柔,看见她穿女装的样子,先是一愣,然后抹起了眼泪:“妙妙姑娘,是我错了。”

    顾柔一看到她道歉就头疼,这该不会是又要算计她了吧。

    云飘飘跟顾柔道歉哭诉,说自己被薛芙那个贱人骗了,她说是你的表姐,说你不会武功,说你是为了勾引世子云云。她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当然,在其中把自己偷走顾柔衣裳那部分夸大些,说都是薛芙的主意,自己完全处于被动。

    顾柔想,薛表姐落到这个地步,也算是自作自受。云飘飘既然肯将事实说出来,不管她对自己是何居心,至少,她已经认清了表姐的真面目,不会再跟薛芙走在一起了。

    顾柔便宽慰云飘飘,说自己隐藏武功是为了更安全地保护世子。云飘飘听了,便答应她:“你放心,我还喊你妙妙姑娘,保证不说出你的身份。”

    对于云飘飘来说,她现在需要迅速得到一个支撑,能够在连秋上面前挽回自己的形象,表明自己绝非小肚鸡肠挟私报复之人,所以,她需要跟顾柔和解。

    话说那边薛芙被父兄带回营帐,放下帐门,薛肯挥手便狠甩了女儿一个耳光:“不成器的东西!”打得薛芙眼冒金星。她委屈得抖如筛糠,惊泪横流:怎么连自己的亲爹也这样?

    薛唐咬牙跺脚,恨道:“阿芙,你真是太愚蠢了!你明知道石中尉要对付连秋上的,怎么会跟他搅和在一起,这事情丢了薛家颜面不说,若传到中尉乃至大宗师的耳中,他们决不会放过你的,你把咱们爹也连累了!”

    北军要对付连世子?怎么会呢?薛芙惊呆地望着老爹,薛肯气得气血倒冲,捂着心口坐下来,薛建连忙给老爹捧上一口茶。

    薛肯喝下,长出一口气,连连摇头:“你连咱们北军和连王府的矛盾都看不出来,枉爹一直器重你,以为咱们薛家生了个不同凡响、比男儿还要强的女儿;如今看来,真是爹看错了,女儿家倒底是女儿家,没法和男儿比。等这趟行程结束,你就自动请辞离开北军罢。”

    薛芙大惊失色:“爹!”她的军侯身份一直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炫耀的资本,如果就此失去,她那还自诩什么巾帼美人?拿什么作为卖点在洛阳博得一个风头?“爹爹您不要恼女儿,女儿一时糊涂,女儿错了!”

    薛校尉摇了摇头,他对这个女儿已经失望透顶。他活了大半辈子,又在石锡手下当差,对当今的政局形势看得也有几分明白,朝廷跟云南迟早要打起来;宁王父子以一隅对抗中央,能有什么好下场?跟这种人结交只会惹祸上身,撇清关系还来不及——看看人家云太尉,得知女儿跟连秋上私奔,立刻当机立断假装同外界宣布就跟她断绝关系,就是害怕受到牵连。可是芙儿竟然削尖了脑袋要挤到这个连世子身边去,真是蠢不可及!

    他心里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女儿这件丢人的丑事必定在北军中传扬开去,如果再留下她任职,只怕自己的威望名声也难保障,所以她必须离开屯骑营。

    薛校尉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也有点心痛,毕竟培养了那么多年。他叹气道:“芙儿,这次是你自己棋错一步,满盘皆输,爹帮不了你。不过待你回家后,爹会托人给你议一门好亲事,你趁着年轻,嫁人生子吧。”

    薛芙一听,更加惊惶不安了,北军常年屯守京师,将士们在当地多有家眷,这件事肯定会一传十十传百,以她现在的臭名昭著,清门贵户谁还敢要娶她?又哪里会来好亲事。

    薛唐突然插话:“爹,我倒有一个人选,作为阿芙的夫婿,此人必定合适,也配得上我薛家门楣。”

    “谁?”“军侯廖飞。”“他?”薛校尉沉吟了,廖飞这个年轻人样貌还算过得去,这个年纪当上射声营的前军侯也算大有可为,只是,以他的端谨木讷,能看中阿芙吗?毕竟阿芙的名声已经狼藉至此……

    薛唐拱手道:“爹,孩儿跟廖飞乃是军中拜把兄弟,他对孩儿很信任,这件事情包在孩儿身上。我不会坑害妹妹的。”

    ……

    次日,天亮了。

    顾柔启程赶路,经过数天的跋涉,他们现在的位置离京兆郡接近了。

    京兆郡的郊外,车队停下来休息,云飘飘跟连秋上又和好如初腻歪在一起了,两人相携去采花,顾柔和丁陵在不远处紧盯观察形势,以为策应。这时候宝珠来了,说是国师要传兰妙妙姑娘过去问话。

    顾柔走近北军营帐的时候,心中满是忐忑。她已经知晓那日在温泉之中的另一个人是国师了,亏自己一世英名,还自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九尾狐狸呢,竟然跟一个男人同在一池当□□浴也未察觉,真是丢死人了!

    不过,他是国师,也有一点好处。至少,对方为了保护自己的名誉,肯定不会主动声张这件事。

    顾柔心中胡思乱想着,被带到了国师跟前。

    “民女兰妙妙,叩见大宗师。”

    国师坐在轮车上,手中握一卷军书,听见此言,拿开竹简,露出了深邃的眼睛。

    一眼瞥去,倒是个姿色脱俗出众的女子,国师淡扫一眼,目光回到书简上,淡淡道:

    “哦?本座应当称呼你为兰姑娘,还是顾柔?”

    就在昨夜,宝珠收到白鸟斥候营的孟章传来的飞鸽传书,将这个云妙妙的身份查清了——原名顾柔,亡父顾之问,洛阳人氏,曾居住在京城葫芦巷。

    他开门见山,态度礼貌中带着一股强势,顾柔见被揭穿,无可辩驳,只好道:“民女顾柔,参见大宗师。”

    国师放下竹简,直指她的罪状:“你本名顾柔,为何化名跟在世子身边,你意图不轨。”

    顾柔忙辩解:“冤枉啊大宗师,我是受邀于世子,并非意图不轨。”“他为何邀约你?”

    顾柔一怔,心料,他必定是为了连秋上而试探我,如果我暴露出我有武功,势必连累连秋上,毁了这一桩生意。

    虽然顾柔不知道政治形势上的这些弯弯道道,但是国师对连秋上的不善之意,她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来。

    她装傻:“不知啊,或许世子心血来潮,又或许机缘巧合……又或许民女长得好看?民女也不知,您说呢?”顾柔脱口而出,国师眸光一厉:“放肆!”

    顾柔想要插科打诨蒙混过关,等着连秋上来捞自己,可是这在国师面前,却行不通。

    国师眯起了狭长的凤目,姿态娴雅,礼貌性牵起的唇角,一丝丝浅淡的笑容如寒冰流淌:

    “本座看你话很多,想必是饭吃得太多口闲;石锡,将她关一关,饿上几日便老实了。”

    说罢垂下目光,回到竹简上的文字里去。石锡会意,把顾柔带了下去。

    宝珠问国师:“师座,您不是说不到汉中,便按兵不动么,何故要扣下此女。”

    “本座之前曾着意观察过她在凫水时的动作,此女体态轻盈,身手矫健,可称得上是一流高手。甚至与那丁陵相较,无输有过。”

    宝珠听了一惊,她倒是没有看出来。之前大宗师说过,连秋上身边的的二十八名高手,武功路数均在他们的名单中有记录,唯独此女无料可查。“可是,她是连秋上的人,如今关押她,势必引起对方警觉。”

    国师淡淡,神色岿然不动:“她身上佩戴那把剑,唤作‘潮生’,乃是云南毒手药王肖秋雨之佩剑。”

    宝珠惊讶:“肖秋雨!”

    “肖秋雨曾收过一个亲传弟子叫做顾文,本座怀疑,这个顾文正是此女父亲顾之问,”国师从座位站起来,清秀的面容上显出一丝回溯往事的思索神情,“家父生前有两桩遗憾,一是无法亲眼见到收复辽东、云南两地;二是未能缉拿肖秋雨归案。”

    宝珠明白了,她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大宗师,孟章来信说,他本来有一个消息还要捎带给您,可是之前您说让他不必查了,所以他不知道倒底还要不要告诉您。”

    孟章指的事件,大概就是国师之前嘱咐他去寻找的女子吧。国师微微沉吟,摇头:“不必了。”

    现在他一心要思考的,乃是如何地调度手中的资源,通过和离花宫宫主舒明雁的合作,安排好云南、汉中两地的江湖势力,将宁王父子诛杀。朝廷早就想要收回云南属地中央管辖,他需要一个兵不血刃的办法。

    云南王派出迎接连秋上的军队已经在路上,不日将会抵达汉中,他需要在他们汇合之前动手干掉连秋上,但是必须在川西的地界上,这样责任就不是朝廷的,而是益州刺史郁荣的了!

    连秋上听闻顾柔被羁押,大吃一惊,立即停止跟云飘飘花前月下,匆忙赶过来跟国师要人。

    国师懒懒坐在马车上,美眸微闭,跟他打太极:“世子殿□□恤下属,本座可以理解。只是殿下也知晓,本座年过二十三,至今尚未娶妻,本想一心修道清心寡欲,以终身侍奉三清圣祖,不料却被女人看光身体。本座想,三清圣祖们不会原谅我的。”

    连秋上听了个晕头转向,不晓得他东拉西扯些什么东西。

    “殿下也知晓,她玷~污本座,使堂堂国观传人受辱人前,本座心头委屈,殿下你说,本座关她一关,为何不许?”

    国师说罢,竟然一脸忧郁地叹了口气,好似真的受到天大的委屈,留下瞠目结舌的连秋上独自风中凌乱。

    这番说辞分明牵强附会,无赖至极,但是偏偏对方手中握着权力。他就是把蛇说得生出翅膀,那也必须飞上天去,连秋上心中冷笑,口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先替她求个情,希望大宗师莫要过于虐待。”

    “殿下误解本座太深了,只不过想要小惩大诫而已。本座绝非凶残之人。”国师一笑,斯文优雅。

    ——本座连你的死法,都安排得干净利落,毫无痛苦。怎么会是凶残之人呢?

    ……

    顾柔被宝珠关在了一处囚车里,囚车让北军的战马拉着,车辙骨碌碌地滚动,跟着队伍前进。

    白天,囚车里面还好一些,到了夜晚就凄惨了,不能挡风遮雨,只有一些干草,顾柔像牲口一样蜷缩在干草堆里,心里还着急:【这混蛋,他怎么还没来救我?】

    她这里想的是连秋上,可是传到另一个人耳朵里,国师以为是他。

    她又遇到什么麻烦了?国师怔了怔,但没有“出声”。

    【我在这里,又冷,又饿,头还发晕,该不会是病了吧……】

    国师沉吟有顷,却仍未作发声,继续拾起手中的竹简。

    半夜,营寨外面静悄悄的,士兵们都休息了,只有巡逻岗哨的火把亮着。国师也处理完了公文,他把一些从京城来的文书按照事情缓急一一回复,分成不同类别,让宝珠即刻派人送出。

    他刚做完这些,忽然耳边传来声音:

    【呕~呕呜——呕!呕呜~呕!】

    他很久没有理过顾柔了,顾柔联络不上国师,也就没有再传来声音,可是这时候声音却不断传来:【呕~呕呜——呕!呕呜~呕!】

    国师刚刚躺下,准备休息,听见这持续不断的响声,实在被吵得忍不住,发声:【小姑娘,今日本座累了。】

    今天他很累,不想多说。

    那头,顾柔在囚车里面被夜风吹得直哆嗦,她望了一眼天上的圆月:【呕~呕呜抱歉得很啊!我实在控制不住,我一饿就打嗝,呕!】

    也是奇葩。他无语半响:【饿了去吃。】

    【没得吃呕。】

    他怒道:【便是你乃秦楼楚馆中人,也不至于十指不沾阳春水,自个取些食物果腹都不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