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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周睿愕然看着李岩。李岩已经晕晕乎乎了,他可清醒无比,她做这样的梦,难道也经历过和他一样的事?
“我没有,没有象你这样。”李岩仿佛感觉到了周睿的愕然,挥了下手,又重新托到腮下,“就是常做这样的梦,还有别的梦,我做梦很怪的,就那几个梦,翻来覆去的做,这是其中一个,每次都吓醒,吓醒的时候一身汗,所以我特别怕被人甩下,以前……我都是早早收拾好等别人,从来不敢迟到,不敢晚。现在也是。”
李岩托着腮,平平的说着,周睿听的心揪在一起,“放宽心,没人会甩下你,至少我……什么时候都不会,你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不知道,你做梦吗?”李岩看着周睿,周睿点头,“常做,不过不象你这样,我的梦很乱,有的时候记得,也有的时候记不清,都是乱七八糟的。大哥以前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就是这样,白天要是多看了祖父的手记,夜里就会梦到打仗,没什么特别的。”
虽说没什么特别的,周睿还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解释了一大通。
“你有什么打算没有?是你自己打算到京城去,还是自己没什么打算,就跟着我们,走到哪儿算哪儿?”李岩顺着微醉而野马奔腾的思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是我自己打算到京城去。有打算,先到京城,看看能不能查出来周家这场灭顶之祸,到底是怎么回事。查出来之后,有仇,先看能不能报,能报就报,不能报……就等到能报的时候。”
周睿声音低若耳语,李岩手托着腮头,上身往前探,一边听一边不停的点头,一半是因为赞同,一半是因为酒有点多了。
“要是没有仇人,或是……雷霆雨露……还没想好。”顿了顿,周睿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要是换了大哥,不知道大哥会怎么办。”
“你大哥是挺好,不过你大哥是你大哥,你是你,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李岩喝了口酒,“你说雷霆雨露……”李岩咋着嘴,“我懂你的意思,雷霆雨露怎么了?陈炎枫说,这一百多年,走马灯一样的换了六个……那啥……”
“五个。”周睿有些呆怔的看着李岩,下意识的纠正了句。
“差不多,我觉得吧,是我觉得,你听听就行。要是我,就没什么雷霆雨露,要是死有余辜那就算了,要不是这样,那就……”李岩挥着手,周睿脸色变了,下意识转头四看,见四下无人,轻轻松了口气,“噤声!这样的话不能在这儿说。”
“那就不说了,我的意思,就是这样,欠债还钱,欠命还命,管他是谁。”李岩晕晕乎乎暖暖和和,心里却格外清明,“我是胡说八道,而且,我什么也不懂,你可千万别听我胡说八道。不说这个了,对了,咱们那天救的那个商队,掌柜是个女的?”
“嗯?”周睿一愣,“女的?你说的哪个商队?那天那个?”
“对,一个女的,四五十岁吧,站在正中间,穿着……”李岩努力回想,可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女的穿着什么,周围又是什么情形,印象中只是一个雍容的形容,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睛。
“你看到了?什么时候看到的?”周睿更加纳闷,哪有什么四五十岁的妇人?她什么时候看到的?掉河里之前,还是之后?之后她在车厢里出来过吗?他怎么没看到?
“看到……是看到的吧?”李岩有些迟疑了,好象不是用眼睛看到的……
“忘了打听那支商队是从哪儿过来的了。”周睿突兀的说了一句。李岩一愣,“从哪儿来的怎么了?”
“没什么,回去再说。”周睿看了眼酒坛子,“酒喝完了,咱们走吧。”
“好。”李岩站起来,身子晃了晃,周睿急忙扶住她,伸手捞住掉到长凳上的狗皮袍子,给她穿上系好,李岩伸手拽住周睿的胳膊,脚步虽然虚浮,却还算稳当的往外走。
出了小店门,周睿替李岩往下拉了拉帽子,低低道:“这里是朝廷治下,以后在外面少说那些话。”
“嗯,知道了。”李岩半边身子靠着周睿,不停的点头。
周睿低头看着她,片刻,才带着她,随着李岩的步幅,半步半步往回走。
天已经黑透了,一弯细细的弦月在云层中时隐时现,街上已经看不到人,街两边店铺门口挂着的或大或小的灯笼随风轻轻摇动。周睿被李岩拽着,狗皮袍子里温暖从胳膊暖透了全身,周睿仰起头,从天上的弦月,看到脚下的青石,最美的景色都是不经意间遇到的,今天晚上就是。
这条路的风景,美的能走一生、看一生……
李岩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这些天他们为了不至于露宿郊野,每天都启程的很早,李岩今天已经算起的很晚了。
收拾好出来,在大堂看了一圈,没看到陈炎枫和周睿,李岩直奔隔不多远的另一间上房。
敲门进屋,陈炎枫和周睿正对面坐着下棋,见李岩进来,周睿忙站起来,“你昨天喝了不少,没什么事吧?”
“是多了一点,没事。”李岩随口答了句。
“一点酒能有什么事?走吧,城东有座小庙,有点来头,里面的佛像也都是出自名家,咱们去看看。”陈炎枫边说边往外走,李岩忙转身跟上。
外面阳光灿烂,这客栈里面还没外面暖和呢。
李岩叫上玉树,一行四人,出了客栈,沿着青石街往东边走。
这会儿的宛城十分热闹,人来人往,时不时有高头大马和围着绣花绸缎围子的奢华大车从他们身边经过。
陈炎枫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周睿是富贵中长大,这些司空见惯了,玉树大约压根就看不上那些奢华,只有李岩,眼睛盯着马脖子上编的辫子,马尾巴上系的流苏,以及那些车上装饰的香袋香球流苏各种,看的眼睛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