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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粲吹完头发跑出来, 见他爹坐在他的位置上,再把脑袋往手机前一凑, 发现视频已经挂断,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嫌弃地啧了一声:“老江同志, 我上次跟你说的话, 你领悟了没有?”
江与城眼皮一掀:“不如你来指点指点?”
年纪太小还不能懂得其中奥义的江小粲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这种事, 你还是自己领悟叭,加油!”
江小粲一早去上学时又是抱着腿撒泼又是爸比爸比地撒娇, 非要江与城去接他放学。下午的会议比预计迟了半个小时结束,江与城离开会议室直接下楼, 抵达休顿国际小学门外时, 迟到了二十分钟。
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零零散散的一些人, 江小粲低着头站在校门外,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头顶的黑色棒球帽遮住了他的小脸。
江与城摁了摁喇叭, 江小粲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跺了一下脚。隔着老远江与城都能听到他那一声“哼!”。
他气呼呼站在那儿不动, 江与城打开车门下车,朝他走过去。
“闹什么脾气?”
“我已经等了你二十分钟了!”江小粲对于这个人的不守信用十分不开心, “不过看在是你的节日的份上, 我就原谅你一次。”
节日?江与城挑眉。
江小粲这才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 手心里攥着一小捧花, 很朴实的小花, 像是从什么花丛里摘的,黄的白的粉的,颜色清丽。
“爸爸,父亲节快乐。”江小粲举着花,仰着小脸,眼神里闪着崇拜的小星星。这小子拽的时候够拽,皮的时候够皮,乖巧起来也总能戳中人的心窝子。
江与城心底一软,伸手接过那簇花。
“从哪儿摘的?”
江小粲把手指放在嘴巴前面,嘘了一声:“我们学校的花坛,老师不让摘,我偷偷摘的。”
父子俩并肩朝车子走去,江与城说:“父亲节你送我偷的花?”
“我自己凭本事摘的,不是很有价值吗?”江小粲振振有词,江与城打开车门,他踩着脚踏爬上去,屁股还没放稳,勾着小脑袋从关到一半的车门中探出来,“是妈妈提醒我,今天要祝你节日快乐。”
说完冲江与城挤了一下眼睛,缩回去。
江与城略一停顿,将车门关好,坐进驾驶室。
江小粲又扒着座椅凑过来,给他出主意:“要不你约我妈一起吃饭吧,今天她一定不会拒绝你的。”
这点他随他妈,程恩恩看重一切仪式感,父亲节这样的节日,她不会拒绝江与城一起吃饭这样的小请求。
江与城发动车子,不咸不淡的声音说:“再给她点时间。”
“给她时间干嘛?”江小粲疑惑。
“反悔。”
推荐只是举手之劳,程恩恩挺感激那些陪着自己演了大半年戏的演员的。“程绍钧”和“方曼容”、“老秦”……尤其是“叶欣”和“樊祁”,她想为他们做点什么。但并不期待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样的反馈,实际上这个机会两人究竟能不能拿到,还要看他们各自的机遇。
但她没料到,她很快就再次见到了“樊祁”。
程恩恩带江小粲去公园放风筝,那天的天气正合适,天高气爽,江小粲扯着风筝跑了一会儿,不小心挂在树上,母子俩仰着相似的脸站在树下,正在想办法,不远处跑来一个黑衣少年,灵活地攀着树干爬上去,将被勾住的风筝解救出来。
江小粲甜甜地喊:“谢谢哥哥,哥哥好厉害。”
刚喊完,看清对方的脸,小脸一黑。
程恩恩惊讶地看着向他们走出来的“樊祁”。
后者笑笑:“好巧啊。……程恩恩?”最后的称呼,说不清是试探还是打趣。
想起自己“扮嫩”的那段时光,程恩恩有些汗颜:“你好。”
其实七中的“戏”结束后,随便找人一打听,发现圈内并没有这号人物,各大戏剧电影学院也查无此人,结合之前投资商的各种骚操作,“樊祁”就差不多猜到,他的这位女主角,就是来玩一票。今天见到她,换了发型,气质也变了,之前那股子17岁独有的纯真不见了踪迹。
怎么说……演技挺不错嘛。
正盯着程恩恩的时候,察觉到来自下方的虎视眈眈的注视,“樊祁”低头,对上江小粲的目光,他笑了笑,“又见面了,小朋友。”
江小粲一脸冷酷,拽着风筝线:“别套近乎。”
“樊祁”犹记得第一次见面,这位酷酷的小学生在他耳边低声威胁:“演戏就演戏,不许对女主角动手动脚,否则……呵,小爷打断你的手和脚!”
不知道跟谁学得,黑社会的精髓掌握得很到位。
“你的投资商呢,”“樊祁”往她身后看看,“今天没来?”
程恩恩露出茫然的表情:“投资商?”
“啊,就是你那位‘江叔叔’,不是我们的投资商吗?”
“……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头让程恩恩有点想笑。想想当时江与城三番五次插进剧本里,那些演员被打乱节奏不知道会不会抓狂。
“樊祁”看向程恩恩:“我最近签了一份片约,听说是你向制作公司推荐我的,谢了。”
“别,是我应该谢谢你们才对。”程恩恩说,“之前那段时间,多谢关照。”
“关照谈不上,编剧让我追你,不敢不追啊。”“樊祁”说完这句话便感觉小朋友瞪他的目光更冷酷了,他笑了笑,“其实你演得很好啊,有没有兴趣来娱乐圈发展?”
程恩恩一笑:“我没有演,那就是我。”
……
傍晚送江小粲回津平街公寓,刚巧碰到江与城。
气氛因为上次的视频好像有几分微妙,她站在楼下,双手扶着江小粲的肩膀。两人面对面无言地站了半分钟,她打破沉默,问了一句:
“你考虑好了吗?”
江与城眉眼不动,“你很急?”
“不是,”程恩恩立刻没出息地说,“我不着急,你慢慢考虑。”
再次陷入沉默。听了片刻,江与城才道:“之前的财产分割有点问题,协议书作废,我会让人重新再拟一份,拿给你签字。”
程恩恩不假思索地点头同意:“好。你想怎么分都可以。”
江小粲听着两人的对话,小眉头蹙了蹙。
晚饭后,江与城在书房工作,江小粲自觉地抱着作业过来写。
——程恩恩不在之后,他说一个人写作业太寂寞,硬挤到江与城的书房来。书房很大,江与城给他单独辟出一块位置,他写作业挺安静的,不会打扰江与城办公。
江小粲麻溜地写完作业,抱起书本走到江与城的书桌前,嘟着嘴扭动身体:“爸比,你送我回房间好不啦。”
江与城面无表情看着他:“别撒娇。”
江小粲把身体扭动得更厉害,故技重施:“爸比不疼粲宝儿了吗呜呜呜。”
江与城无视,垂下视线,继续看资料。
江小粲便开始凄苦地唱:“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
江与城终于还是起身,把他送回只隔了不到十米距离的房间。
江小粲爬上床,盖好被子,江与城关了灯,正要关门时,他从床上抬起头说:“爸爸,你真的不再努力一下了吗?”
江与城顿住,他当然知道这个小不点在说什么。
“你不是很支持离婚吗?”
“理智上支持,情感上舍不得,”江小粲老成地叹气,“人类啊,总是这么复杂。”
“你要是精力太多,明天给你报个补习班,消耗一下多余的精力。”
江小粲马上躺回去,闭上眼:“不多不多,还可以更少一点。”
江与城关上房门,回到书房坐下,却无心看资料。半晌重新起身,回到卧室。
雾蓝色真丝质地的床上摆着一个格格不入的粉色长耳兔,他冲完澡,将待处理完的邮件处理掉,披着睡袍上床时,目光在那只玩偶上顿了顿。
揪着耳朵把兔子拎起来,屈指在毛茸茸的脑袋上弹了一下。
“没良心的小东西,等你考完试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