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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Menu.021 烤鱿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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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妖怪不一样, 人类对于时间的概念异常清晰。

    他们用三根指针, 十二个数字组成的名为时钟的东西, 来记录分分秒秒流逝的时间。那黑色指针一圈一圈跨越跳动的数字,走过日出日暮,经历星月交错,与之伴随的滴答滴答的声音, 竟成了生命的回响,如此说来, 还真是有趣。

    而由此也能察觉到人类的可悲, 连一分一秒都锱铢必较,该是如何短暂而脆弱的生灵啊。

    略带些秋日暖意的和风吹起轻柔的淡青色窗帘,窗外的鸟鸣声混在一起钻了进来,斑卧在细碎的光斑上, 半眯着眼睛蜷缩成一团。

    与人类相比,妖怪对于时间不太敏感, 就比如说它,从前都是凭着花的开落,叶的荣枯来辨别四季,至于年岁更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恐怕只有诞生尚短的小妖才知道自己今年究竟年方几何。

    斑仰了仰头,注视着在逆光下轮廓柔和的少年,那清浅的面容只有一双淡茶色的眼眸分外明亮,像是多年前曾见过的夏日溪水边的萤火。

    而在少年的面前,一只让斑根本瞧不上眼的小妖怪正匍匐在地上, 那如烟雾般缭绕的影子模糊不清。

    “夏目大人,请将我的名字还给我!”

    “不用这样,叫我夏目就好。”夏目贵志轻声说道,他在一旁的抽屉里摸索几下,拿出一本已经有些磨损的本子。

    暗绿色的硬皮封面,边缘有着翻阅多次后的毛边,中央的墨字也已泛灰,这便是友人帐,记载着妖怪名字的妖怪契约书。

    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很惊讶,在泛黄的纸张上,看不懂的妖怪文字如蚯蚓般歪七扭八,但他却偏偏认得上面每个词的意思。

    关于归还名字的步骤他记得很清楚,咬着记载着名字的纸,用力合掌,集中精神,呼喊着眼前妖怪的名字——

    “时袅,还给你,收下吧!”

    那张纸上的黑色文字开始四处爬动,就如黑色的波涛翻涌,一阵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吹了起来,带动着他有些凌乱的发丝,然后夏目贵志口中含着的纸张开始发出莹莹的白光,那名字便如蛟龙般腾飞而起,并融入到了那个妖怪的身体里。

    “谢谢你,夏目大人。”

    “不客气。”

    望着那从窗外飞出去的浅薄的影子,少年有些疲倦地躺在地板上,与妖怪的名字一同消逝的,还有他体内的温暖。每次归还名字的时候,都感觉灵魂像是被切去了一小块一同奉送出去了一样。

    斑眯着眼睛看着他,自从归还名字的次数增多,夏目的身体也愈发虚弱起来,三天两头的感冒发热,次数多得让人根本看不下去。

    “真是显而易见的弱小啊。”

    “嗯?老师在说什么……”夏目贵志稍稍偏头看过来,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说,友人帐越来越薄了啊,不知道给我的时候还剩几个了,那时候我拿着还有什么用啊,要不现在就把你吃掉好了!”它故作阴险地说道。

    将担心的词句全部刨去,口是心非地说着一些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

    “老师,这样的阴谋还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说比较好吧。”夏目贵志轻笑着说道。

    他伸出冰凉的手指,摩挲着猫咪老师那软绵绵的毛发,夕照落在少年淡金色的发梢上,流露出一道细线般的光。

    自从斑与夏目贵志相识,已有半月光景。

    在这半个月里,几乎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妖怪找上门来要回自己的名字。而斑就如同看戏一样,看着夏目贵志与妖怪们一次次地相逢相知,又一次次地相别,短短的半个月,过得居然比之前几十年都精彩。

    只是夏目这个家伙似乎永远都没办法适应离别这件事情,看着他每次小心翼翼地掩饰脸上的落寞,心里都不由得长叹一句,既然如此的话,又何必这么执着呢。

    可是当斑忍不住开口数落他的时候,总会被滴水不漏地挡回来,又或者像现在一样,看着他连说话都是强撑着开口的样子,很难让人去说些什么难听的话。

    明明是夏目玲子那个家伙的血脉,除了容貌以外却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脾气温和得像是正值春夏交界的谷雨,半点火气都没有,也不知是福是祸。

    渐渐恢复了些气力,夏目贵志勉力站起身来,微风从窗外拂过,额间的碎发轻摆,露出有些困倦的双目。

    夕阳的余晖暖暖地投射进来,为房间里镀上一层灿烂却不刺眼的光泽,透亮轻巧,而目之所及的景物,都带着一种朦胧的红晕。

    “已经快傍晚了啊。”

    感觉离早上睁眼才过没多久,天边却一下子又呈出鱼肚白,时间到底去向何处了呢?

    夏目贵志感叹着时间的易逝,斑却懒得想那些,它蹬蹬两下蹿到夏目的右肩上,那无法忽视的重量压得肩膀一沉。

    “老师好像越来越重了呢,该减肥了吧?”夏目贵志轻笑道。

    “胡说!我那只是蓬松而已,懂不懂!”

    “好吧好吧~”

    “你那是什么语气!你这小鬼……”斑不满地踩了两脚,“喂,我饿了!”

    说起来,也确实快到饭点了,夏目贵志却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对了,塔子阿姨他们今天不回来啊。”

    早上的时候桌上留了张纸条,说是他们要去拜访一家亲戚,因此留了钱让他们自己解决晚饭。

    “既然这样的话,那!那我们去七辻屋买馒头吧!”

    猫咪老师,就是因为你天天吃七辻屋的馒头,才会长得越来越像馒头了呀。

    “馒头还是当零食吃比较好吧,对了,老师想不想去那里看看?”

    “嗯?哪里?”

    “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猫屋啊……”

    说到这里,斑似乎想起来一点,夏目贵志之前的确跟它讲过,那名为猫屋餐厅的地方。

    因为那根大天狗的羽毛的关系,他对夏目所提到的餐厅里的妖怪很是好奇,不过更让他关心的还是另外一点,“餐厅啊……那里的料理好吃吗?”

    “当然。”这一点绝对是可以保证的。

    “那好!我们快去吧!”斑趴在夏目贵志的头上如将军般发号施令。

    九月的天气已经不再炎热,空气渐渐变得凉爽起来,尤其是在这即将落幕的白昼间隙,白衫少年慢悠悠地走在道路上,一只白白胖胖的猫咪在他的肩边蹭着,还摇晃着圆球似的可爱尾巴。

    这个时节的林叶已经开始变色,蔚蓝的天空中漂浮着大朵的云彩,路旁林木层层叠叠摇曳着红叶,入目的眼界里锦绣一片,满目斑斓。

    “你这是要去哪啊?”

    看着夏目贵志迈向森林的更深处,斑忍不住问道。

    “去猫屋啊。”

    “开什么玩笑,你是在小瞧我吗?哪里有餐厅开在这种……”还没等他说完,夏目贵志便停下了脚步。

    “到了。”

    “还真有啊……”

    斑从夏目贵志的脑袋上一跃而下,踩踏在堆积的红叶上,仰头望着。

    映入眼帘的,是在古老的树洞上镶嵌着的一道黑色木门,其上还绘画着黑猫的图案,如此看上去,像是童话故事里女巫所居住的树屋。

    但是树屋的话,才不会连一丝人工的痕迹都没有,事实上,除了这扇木门以外,周围的景致都宛如天成。

    随着叮铃叮铃的响声,少年迈进了通往里面的门。

    “欢迎光临,夏目君~”

    发觉迎客铃响起之后,如往常一样,端着托盘的少女转过身来对他打着招呼。

    “好久不见啦,店长。”

    这里就是猫屋餐厅吗?

    初次到此的斑,充满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因为体型的缘故,它的视线被门口的花架遮挡了不少,但从花架的缝隙里仍可一窥究竟。

    虽说有一些很特别的地方,但店里的装潢大体上与城里的那些餐厅没有太大的区别,看上去就是一间普通的人类餐厅,与斑想象中的相差甚远——按照夏目贵志的描述,他还以为会是白骨宫殿或是鲜血殿堂之类的地方。

    它没有看见夏目所说的长着红角的大妖,倒是看见了一个扎着红色长辫的鬼王,他正一口一口地品着美酒,那熏人的酒香弥漫开,弄得它的鼻子都有些骚动了。

    等会一定得点一杯酒才行……

    它的目光盯着前面站着的夏目贵志,盘算着如何让自己得偿所愿。

    “夏目君最近过得怎么样?”幸平纯正跟夏目贵志说着话,忽然发现他脚边正四处张望着的白色物体。

    那……那是……

    “猫咪!”她眼前一亮,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我也依然为题目的对称而努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