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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映柳从小和她一起长大, 对她一直忠心不二, 她从没怀疑过映柳。当时发生的那件事, 也只有映柳知道内情,是映柳对她说, 周姑娘要到了藏的钥匙, 邀她过去玩。
周姑娘即周暮烟, 是平宁王府上的二小姐, 也是朝雾的闺阁好友。因为周厘两家关系还算不错,所以两人打小便常来往, 一起念诗一起下棋,一起偷看些不能叫大人瞧见的话本子。
朝雾与周暮烟玩得投缘,两人间的情谊,倒比朝雾与家中姐妹的间的情谊, 还好上许多。
平宁王是个异性王, 不过是开国时候周家封了王爵,也就这么袭下来了。那一天平宁王府的周老太太做寿, 邀了不少宾客到府上,男宾女宾亦分了两个厅。
朝雾随家里的太太和姐妹到平宁王府给周老太太拜寿, 在花厅吃酒说话看戏。她与周暮烟不在一桌,也就刚见着面的时候说了几句话。
后来不知周暮烟什么时候离了席,之后又有映柳来附在朝雾耳边说:“周姑娘要到了藏的钥匙,让您过去玩儿。说是难得要下来的,得抓着机会赶紧过去瞧一瞧。”
平宁王酷爱藏书,府上的藏是京城许多人都向往来一看的地方。因为楼里收了许多孤本, 珍贵的书籍有很多,平宁王又极爱这些书,所以一般他不许人上他的藏。
朝雾一直对这个藏充满了好奇,想看看到底有多少好东西。周暮烟也老早就说过,一定要寻个借口问她爹要下钥匙来,带她上去瞧瞧。
这是两人私下说过许多回,又巴望了许久的事,所以朝雾听了映柳的话,便满心期待又暗藏欣喜地离了席,直接去藏找周暮烟。
大家都在给周老太太拜寿热闹,王府别处便显得异常冷清。
朝雾只身去到藏,见门开着,以为周暮烟在里面等她,便直接跨过门槛进去了。进去后叫了两声,未听到周暮烟应她,想着她怕是又跑出去了,便自己找书看了看。
不知道是一点点中了屋里烈性催-情香的缘故,还是因为看书看得太过专注,以至于后来又有人进了藏,她都没有听到脚步声。
等她把注意力从书册间收回来,是她感觉到了自己身上产生了无比躁动的热。奇怪的感觉闹得她静不下心来,她放下书打算去找周暮烟,然刚在书架间转身,屋里的灯倏一下灭了。
身上产生的感觉越来越叫她难耐,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着骨头一般。朝雾没空余的意识去想别的,一边撑着不断发虚发软的身子,一边在暗色中摸着书架往门上去。
而等她摸到门上,伸手拉门时,发现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上了。她额头上全是汗,声音虚得几乎喊不出来。在她试图张嘴喊的时候,身后突又多了个人。
这人似乎与她是差不多的状态,气息早已凌乱,在暗色中伸手去拉门。
两人的手碰到了一起,不过是刹那之间,一切便全失控了。
激情过后,朝雾拧眉哭得眼珠子连成了线,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也没等那男人出声,藏的门忽又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有人朝里面硬声问了句:“什么人在里面?”
发生了这样的事,朝雾哪里敢叫人看见自己的样子,忙抓了衣服胡乱套上,掩面夺门而逃。跌跌撞撞地没有方向,一直跑到一处假山密布,草书茂盛的地方才停下来。
她一边咬住嘴唇掉眼泪,一边抖着手把身上的衣衫整理好。整理好之后只想一头撞死去,却又怕毁了周老太太的寿辰,最终还是缓下了些情绪,出了那处假山来。
映柳此时也出了花厅,找到朝雾的时候看她发髻凌乱,慌不迭地问她:“姑娘,你怎么了?”
朝雾浑身都在发抖,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着映柳的手说:“映柳,我想回家。”
映柳看她状态极其不好,只得先去回了朝雾母亲,带她上马车回家去了。
上了马车以后,朝雾就一直缩在映柳怀里发抖,哭得完全停不下来。哭得声音哽咽,她问映柳,“周姐姐呢?我去找她,她怎么不在藏里?”
映柳看她这样,脸色和语气都心疼得不行,问她到底怎么了。听她她语无伦次含含糊糊地说,居然也隐约听懂了她说的什么。
在隐约听懂的那一刻,映柳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忙伸手把朝雾紧紧揽进怀里,颤着声音安慰她:“姑娘别怕,映柳在这里……”
自那一晚之后,朝雾回到府上,在自己的房里就没出过门,一直躺在床上不起来。厘夫人以为她身子不好病下了,便就由着她。
院里的其他丫头也不知朝雾怎么了,全只当她病了,比平时更尽心尽力地去伺候她。唯有映柳一个,常常暗下抹泪,时时刻刻注意朝雾的精神状态,生怕她做傻事。
有时只有映柳在屋里的时候,朝雾会用毫无力气的声音嘀嘀咕咕地连声问:“是不是周姐姐害的我?我不相信是周姐姐,所以到底是谁,这样害我?”
映柳不想说,如果不是周暮烟,又有谁能拿到平宁王府藏的钥匙?想想朝雾平日里和周暮烟姐妹情深,她只好把心里的揣测按下了,半句不说。
朝雾和映柳不敢对任何人说这事,也没敢去找周暮烟问清楚。怕的便是一闹开传开,她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映柳不断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这件事能就这么悄悄地过去。她家姑娘失贞的事,不能再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名声若是毁了,只怕就活不下去了。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一个半月后,厘夫人瞧着朝雾还是怏怏的,便给她把了把脉。哪知这一次号脉,便号出了她有身孕。
厘夫人当时震怒至极,清了朝雾房里所有人,问她怎么会这样。
朝雾扑在厘夫人脚边说自己被人算计了,哭成了一个泪人。然而厘夫人看她所说实在荒唐,只觉含含糊糊像托词,便认定她是自己不知廉耻,劈头盖脸一通斥。
面对自己父母这样的态度,朝雾当时已经很绝望了,而更绝望的还在后头,厘夫人两日后给她端了一杯毒酒,让她保全厘家的颜面。
厘家几代清白,不能毁在她手里。厘家大姑娘婚前失贞的事,永远不能让别人知道。即便是打了孩子,她也不能再嫁人,那么这事迟早瞒不住,所以她只剩下死这一条路。
***
朝雾死死抓着面盆架子,眼睫毛上的水珠滴落两颗。即便到如今,她也还是不愿相信当时是周暮烟害了她,一直告诉自己这事应该另有隐情,算计她的应该另有其人。
当然,她也不怀疑已经死去的映柳。她倒是觉得,是自己拖累了映柳,让她卷进这件事里。厘夫人不可能让知情的映柳活着,所以她才会死。
可是,她素来养在深宅内院,与人无冤无仇,到底谁要这么害她呢?
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响,叫嚣着说就是周暮烟,就是周暮烟,可朝雾闭上眼睛摇头,硬告诉自己不是。那个和她从小到大一直要好的周姐姐,不会害她,她没有理由害她。
然而朝雾这样的想法不过又维持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洗漱的时候便听到蝶儿几个在窗下嬉笑着嚼舌,“听说信国公府的琮二爷和平宁二爷的二小姐要成亲了,过两天街上肯定热闹。”
“你们还记不记得,那琮二爷原来是定过亲的,定的是厘家大姑娘。只可惜,那大姑娘红颜薄命,早早病死了。”
“现在平宁王府实受太后娘娘和王爷的器重,掌管着侍卫营呢。听说这婚事啊,还是周二姑娘让她母亲去太后娘娘那求来的,太后娘娘亲赐的婚。”
“我听说是琮二爷一直忘不掉那厘家大姑娘,一直不愿再定亲娶亲。现在这是太后娘娘赐下来的婚姻,他不娶也得娶了。”
“听说这周二姑娘不及那厘家大姑娘貌美,不过家世要比那厘家大姑娘好一些,眼下是越发好了。一直听说那厘家大姑娘生得极美,总之我是没见过,不知是不是真像仙女一样。”
“她家没人在宫里,没进过宫里去玩,我们自然是见不着的。只可惜已经身归黄土了,再传得多么美,也是见不着的了。”
话说到这里,蝶儿的声音突然压得极地,“你们说……有没有我们夫人生得美?”
之桃往窗里看一眼,声音也极小,“若是比夫人生得还美,那就是仙女中的仙女了。”
……
屋里,春景手里伺候着巾栉子。
朝雾从春景手里接过梳栉顿了很久,那件在心里坚持相信了许久的事情,终于在听了这一番话后,崩塌殆尽了。
手指指腹顶在梳子齿上,扎没了血色。
春景不知道她怎么了,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梳子,把她推到镜台前坐下,“夫人,还是我给您梳头吧,今天给您梳一个飞天髻……”
朝雾坐在镜前让春景梳头,动也不动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心里漫起的寒凉与恨意在一点一点侵蚀她的理智,让她眼底暗色越聚越重。
就在她眼底暗色浓道极致的时候,顺哥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迈着小短腿到了她旁边,拽一下她的手指,奶声奶气叫了句:“娘亲。”
朝雾听到这声唤,落下目光去看顺哥儿,眸光下意识便清透温柔了起来。然只看了一阵,温柔还在,那眼底却已全是复杂难言的神色了。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补一句:持受害者有罪论观点,看了本章想喷女主的姐姐们,求你们别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