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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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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于机器人那漫长的岁月和结实的身体,人类就要脆弱得多了。一生最美的时间也不过十几二十年,人类,总有一天会慢慢老去,褪去或光鲜或亮丽的外表,眼角长满皱纹,身体孱弱无力,那是谁也无法改变的历程。

    在结识科纳和莱蒂之前,它也拥有过一个人类朋友。

    那是它刚刚诞生之时结识的伙伴。

    年轻的男孩因为感情的挫败在酒吧买醉,出来的时候迎面撞上欧瓦后直接不省人事。那个时候,欧瓦还对人类保持着浓厚的好奇。

    它将对方带进自己狭小的、联邦批准的不足15个平方的房间内,男生在醒来以后还以为那是和他一样的人类,讲了不少心事,两个人慢慢熟悉起来。

    后来,男生知道了它是机器人事,也没有疏远。

    欧瓦陪伴了他很久,可是男孩却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

    没有情绪的欧瓦在男孩去世的那天照旧去研究所上班,一点悲伤的样子都没有,可是从那以后,它没有再和任何一个人类有过深厚的友情。

    人类,实在太过脆弱,一生也太过短暂了。

    只是,它回到了这里,130年的地球。

    身边没有任何机器人朋友,独自抱着想要回家的念头奋力拼搏,他认识了林戈,认识了邵可,认识了周豪……认识了,许许多多的人类朋友。

    他们都对它很好,好到有那么一瞬间,回家的念头产生过动摇。它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可是现在。

    当它看见那个好感度初始值就对它达到极高点,甚至现在已经快要登上90%的余奶奶被人群围倒,痛苦地撑着地面的时候,欧瓦那极其细小的怒火似乎在一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

    那是通过自我进化第一阶段后,它第一次那么真切地感受到名为“情绪”的东西。

    人群还在耸动,围在最前排的几个娱记也注意到了倒在地上的余奶奶,两三个人将她扶了起来,这个举动让欧瓦的怒火稍稍平息。

    大多数人类……还是善良的。

    可是下一刻,无数的闪光灯和话筒都被推到了余奶奶和林戈的面前,闪得两个人手足无措。

    “IK盛世公司透露出欧瓦的背景分明是父母双亡、没有亲人,请问您是欧瓦的什么人?”

    “是公司为了保护*在撒谎吗?”

    “您和欧瓦是什么关系?你们住在这里吗?”

    林戈还好一点,虽然也是第一次遭遇到这样的情况,但他毕竟是北影在校生,多多少少不怕这样的场面,可是他身边的老人就不同了。

    老人家本来就不喜欢被太多的人注视着,刚刚又被人推挤到了地上,一起来就被如此众多的娱记围攻,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甚至有些话题尖锐又刻薄,让她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

    “我……我不知道,小瓦……小瓦!你和他们说!”余奶奶慌乱地挡着那些闪光灯,林戈用力将她拉扯至身后。

    “余奶奶不过是我们的房东,我是欧瓦的合租伙伴,仅此而已,你们不要再拍了,吓到老人了。”林戈脸色也不太好,虽然总是嫌弃余奶奶唠叨,又每次都站在欧瓦那边,但对他来讲,那也是他的另一个家人般的存在。

    只是房东和合租者?

    这个消息实在不够劲爆,众记者有些意兴阑珊,却也没有追问。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那样,《周星闪耀》在娱报里面名声一直不太好,虽然业绩足以位列前三,可一向靠挖艺人的*爆独家搏眼球,名下娱记的问题也以尖锐著称,这次来的是个新记者,见其他记者都不说话了,立刻高声问。

    “房东和房客?真的只有那么简单吗?欧瓦是不是GAY?你是他小情人吧?至于这位老太太,欧瓦是不是你老来的私生子?”

    这下不止是林戈,连余奶奶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惨白。

    “你……你不要乱说话!”余奶奶气得不轻,险些一口气没有提上来驾鹤西去。

    欧瓦听到这个问题的同时,那双明亮又深邃的眼睛一下子锐利得像鹰一样,闪电般射向提问的记者,一双电子眼在对方手里的话筒上一扫,立刻通过系统分析得出了想要的资料。

    “《周星…闪耀》”欧瓦一字一句地念道,“03年爆出陈天王外遇,导致天王人气流失,经求证为假;05年污蔑女艺人孙丹吸毒,对方含恨跳楼;06年曝光男星许晨遥的私生子,令媒体对一个不到8岁的孩子穷追不舍……”

    欧瓦的声音缓慢有力,反问:“这…就是…《周星闪耀》…的…水准…吗?”

    没有等那名记者再说什么,欧瓦一拳头砸到了对方脸上。

    这哪里像是人的拳头?简直比石头还硬!

    新人娱记被这一拳头砸出去一米远,末了鼻血蹭地爬上了脸。

    “小瓦!”余奶奶的声音带了两分焦急,“别打人!”

    她倒不是担心被打的人出什么问题,那是自找的!就是担心她的小瓦因为这件事被写进报纸里,毕竟这儿还有这么多的记者在场呢,要是吃个官司……余奶奶都不敢往下想了。

    欧瓦知道它做错了。

    系统处理核心明确地表示,“暴力”和“动手”将为它带来无数的后续麻烦。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欧瓦努力用最诚挚的声音面对众人:“我把他们…当做…家人。不管…谁欺负…他们…我都…不会…妥协。”

    是的,那真的没有关系。

    如果连自己在意的人也无法保护,如果作为机器人就一定不能拥有感情,不能得到情绪,那么它如此渴望的自我进化又有什么意义?

    欧瓦的身体看起来其实不算强壮。

    可是当它稳稳地说话时,语调里有着林戈觉得奇异又熟悉的东西,那具不算强壮的身子好像就有撑起所有的力量。

    “一个新人!”那名娱记虽然也是新人,但家里有些势力,当下爬起来抹了一把鼻血就狠声道:“你以为自己有多红?你给老子记着!”

    欧瓦平静地看着他摔掉话筒驱车离开,一句话也没有说,良久才向众人微微鞠躬致歉,伴随着邵可的赶到,人群总算作鸟兽散了。

    “小瓦……”余奶奶欲言又止,尽管她不太懂娱乐圈的东西,但她还是知道打人是犯法的,只好拉着邵可道:“小瓦不会出事吧!哎!都怪我!我就不该下楼!”

    邵可赶紧安慰老人:“没事没事,娱乐圈就这样,这帮苍蝇甩不掉啦,我保证小瓦没事儿!嘿嘿,我是谁啊,邵可啊!您就放一百八十万个心,啊?”

    嘴上这么说着,邵可心里也没底,要是这些娱记回去真的乱写一通,对欧瓦的影响是极大的。一个新艺人,他的粉丝群本来就不固定,第一印象就给人不好的感觉,后面的发展就更困难万分了。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欧瓦都没见到邵可。

    相应的,它也没搜索到什么大的杂志有这次事情的新闻,当然这得除了《周星闪耀》,它当时那一拳头可把那记者得罪惨了,回去大大地黑了它一把,用词恶毒又犀利,几个“笔者推测”、“小编认为”说得欧瓦好像是吸毒嫖娼无恶不作似的,大失水准,连买了这版的人都不免皱起眉头。

    不过……欧瓦根本不想关心这个,此刻在它的心里,更在意的是邵可的状况。消失一个星期,连在剧组都不见他的人影,欧瓦的系统略一分析就得出了结论:邵可一定是为它处理打人事件去了。

    对大公司的顶尖经纪人来讲,这种事情的公关是很容易的,有人脉、有经验,就算对方不买面子,大不了还可以开个澄清会,反正也没有照片没有录像,随便他怎么讲。邵可就不同了,他得一个个去处理,经验和人脉都没有,做得不好的时候往往还要花费人力物力求得原谅,欧瓦也不是大牌,澄清会就显得欲盖弥彰。

    一个礼拜下来,邵可人都瘦了一大圈,来到欧瓦公寓的时候眼圈黑得不行,却满脸笑容地张开双臂:“小瓦小瓦!你的大神经纪人凯旋归来,快点给个温暖的拥抱啊!!”

    “……”欧瓦犹豫了半秒钟,张开双手结结实实地抱了他一下。

    这下轮到邵可僵硬了。

    这个动作他做了很多次,什么场合都有,可朋友们大多是笑着打他一拳,要么是翻着白眼无视,从来没有人会像欧瓦那样,真的拥抱他。

    欧瓦不太明白人类的这种矜持,看他不说话了,才松开双手,“怎么…了?”

    这样的拥抱……不可以吗……?

    可是,自己和科纳,甚至连莱蒂……都这样拥抱过呢,这分明是人类的礼节。尽管无法体会到对方的温度,可是……似乎,这种感觉……也相当不错。

    “没……”邵可摸摸自己的胸口,“你怎么这么冷啊!”

    欧瓦还没回答,邵可却又滔滔不绝起来。

    “对了,小瓦小瓦!我这么厉害你是不是应该请客!我都吃了一礼拜泡面了!!这全都是为了你哇!!!”

    听到最后那个语气词一层高过一层,欧瓦只好无奈地抓过沙发上的外套:“那…你说,去…哪里…吃。”

    邵可顿时笑逐颜开,整个人容光焕发,“我这么辛苦!当然要痛宰你一顿!钱包一定要带好哦!附近的高级酒店超多的……”

    结果饭还没来得及吃上一趟,邵可接起了手机却脸色猛地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