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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微风轻柔吹过,坐在粗壮树叉上的少年,原本微闭的双眼孑然睁开。
他那一头银白色的顺滑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后。几缕顽皮的发丝,随风拂过他面颊,少年瓷白的肌肤晶莹剔透,阳光给他渡上了一层浅金色光芒。那双看起来圆润可爱的墨色眼眸本应清澈无比,却透出不属于少年的沧桑。
若是修真界其他人看到这少年,必定会大惊失色。
他看了一眼远去的苏苏,复又看向往洛阳城走去的令狐轩,若有所思的淡然一笑。下一秒,少年便凭空消失,仿若从未曾出现过。
令狐轩在目送苏苏离去后,便向洛阳城的主街走去。他能如此淡定的让苏苏只身一人前去救人,是因为他在苏苏走之前,偷偷对苏苏施了一个追踪法诀。这个法诀,如同他自己与苏苏在一起,苏苏所看到和经历到的场景,他都会感同身受,如若苏苏遇到危险,令狐轩便能及时出现救援。并且,苏苏并不会察觉到任何异样,只是令狐轩掌心会多出一块鸡蛋大小的绿叶形印记,苏苏经历的景象就呈现在其中。
“轩少爷,你不是经常会逛洛阳城吗?为何之前要对苏苏姑娘说没逛过?”程小五很不解,其实他憋了很久,刚刚终于问了出来。
不过程小五很清楚,若是自己当着苏苏姑娘的面问轩少爷这件事,估计他程小五没好果子吃,不是挨揍就是被骂。别问他为什么知道,这是直觉。虽然程小五有时候傻乎乎的,可跟了轩少爷这么久,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他还是知道的。
“额……这个问题,你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自然会知道为什么。”令狐轩丢下一句高深莫测的话,便径直往前走去。
程小五摸了摸脑袋,仍然不明白。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想,该明白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程小五一向很信奉这句话,每当遇到不解之事,想不通很烦恼,他就如此这般安慰自己,很快便又没心没肺的开心起来。
洛阳城中一向热闹非凡,其一是因为这是一座古老的城池,人口众多,各族修真人士,神仙妖魔皆汇聚在此。最有趣的是,洛阳城不知在何时起,就被下了保护封印,无论是修真者还是妖魔,皆无法在洛阳城械斗。其二是有很多丹药师和炼器师,会将自己制作的成品摆在洛阳城各处售卖。其中又以洛阳城主街的摊贩最多,各类实用或有趣的物件琳琅满目。其三是洛阳城有几处制作武器和防具的千年老店,经常有绝世之作问世。所以这座城池越来越繁华,很多修士慕名而来。
令狐轩可是发现苏苏最喜欢搜罗一些有趣的小玩意,所以在等待苏苏的时候,特意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玩意儿。
他在街上逛了半晌,看到路边摊贩多是摆的一些强筋健骨的丹药,或者是成色不好的储物戒、炼制失败的武器之类的低阶法器,似乎这些东西对苏苏没什么用处。苏苏的修炼速度,一直是令狐轩叹为观止的一件事。
那段时间朝夕相处,他经常是晚上看苏苏还在某一个阶段,早上却提升到另一个阶段,其实令狐轩心中无比震惊,表面却丝毫不显露。
一般修士之间会相互比较修炼速度,如若某修士被发现修行速度过快,会遭其他修士眼红,心理阴暗者甚至会对其加害,以夺取此修士的修行法宝。而令狐轩不但不嫉妒苏苏,相反还在心里偷乐,暗叹自己运气如此好,遇到这么一个奇女子。他可是一直把苏苏当未来娘子看待的。
令狐轩一想起苏苏,嘴角就忍不住挂满笑意。他通过追踪术,看到苏苏已经到了午桥庄,看情形,似乎苏苏一路走去都十分平静,没有什么危险。
令狐轩的眉心忽然一阵一阵抽痛,他忍不住微皱眉头,走向路边的空地,调息运气,约摸一盏茶功夫,那股痛意便消失了。
“咦,轩少爷,你怎么跑去路边了?快过来啊,这里有好多好玩的东西。”程小五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街边小摊前,对令狐轩挥手大喊。洛阳城的东西真有趣,他年纪很小,又很少跟轩少爷出门,难得来逛一趟洛阳城,自然被这些平常人难得一见的玩意吸引。
“小五子,我看不是你陪少爷我逛街,是本少爷在陪你逛街。”令狐轩看着程小五哭笑不得,他一向对府里的小厮家丁非常宽厚,所以程小五这小子对他很随意却很忠心。不过这就是令狐轩所希望看到的,他可不喜欢看到自己身边围绕的是一群,表面唯唯诺诺,实则对自己恨之入骨,随时对自己落井下石的人。
“轩少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五都很少出来逛街。我错了,轩少爷你责罚我吧。千万不要以后不带小五出来了。”程小五急忙跑到令狐轩面前,做洗耳恭听状。
“你既已知错,那本少爷就不责罚你。随便逛吧,不要太跑远就行。”令狐轩忍着笑意对程小五说道。
“好嘞,轩少爷,那我去四处逛逛,有事你就喊我啊。”程小五开心地向远处的摊档奔去。
令狐轩揉了揉眉心,他最近经常这样,眉宇之间会突然疼痛,起初是几天一次,所以他并未在意,现在越来越频繁,看来并不是普通的疲劳所致。令狐轩每次有伤病都是找族中的医者治疗,毕竟修真者的伤病,不是普通医师能够治疗。看来苏苏的事情解决后,还得回去一趟。令狐轩收回思绪,看向繁荣兴旺的洛阳城街道。
此时虽不是早市,路边小贩的叫卖声仍不绝于耳,一声声高低起伏,一些已看中某物的买主,和小贩正在议价。大街上人山人海,十分热闹。
令狐轩一边走一边扫视着街道两边的小摊,他发现今天这里似乎没有什么有趣的物件可淘。他正准备往回走,意欲返回小树林等待苏苏。
迎面走过来一个男子,一把拦住了令狐轩。
“这位年轻人,看你步履匆忙,这是要去往何处?”男子轻捋了两下长及胸前的长须,笑吟吟的问令狐轩。
令狐轩略感诧异,细看向拦住他的中年男子。只见那人身穿一件洗成灰白色的八卦长袍,肩披土黄色麻布袋,足蹬一双半新的白底黑布鞋,头发只用一根筷子长的树枝绾成道士髻。中年男子一只手举着一只布幡,上书‘赛半仙’,另一只手正捉住令狐轩的袖袍。看他年纪约摸只是中年,不过修真界的修士年纪都不可从外貌判断出来。
“请问大师有何赐教?”令狐轩避而不答中年男子的问题,拂袖淡淡的反问道。
要知道,虽然洛阳城一直比较太平,并不代表这个城池没有歹人。有些邪魔妖道会在洛阳城装作无意的搭讪,假装与某个路人自来熟,其实是将其看做猎物。一旦这个路人无防备的与其闲聊熟络,出了这座城池,可能就是命丧黄泉之时。无论怎样都摆脱不了它们的追击,因为那些邪魔妖道在与其交谈中早就种下了印记。
“呵呵,小伙子,看你骨骼清奇,实乃修炼奇才,不过你眉宇之间萦绕一丝黑气,近日必有厄运。你这两日是不是觉得眉心常隐隐钝痛?”灰袍中年男子看了看令狐轩的眉心,笃定的问道。
令狐轩本不想理会这个看起来二分正经,八分疯癫的中年男子。可他这两日确实是眉心常隐隐作痛,令狐轩早已打算,等苏苏处理好那件事,便带她一同回令狐家,让族中医者察看。这素未谋面的疯癫男子竟然能看出他的细微病症,不免让令狐轩暗暗诧异,当即做出防护姿势。
“小伙子,你有如此戒备之心,实属好事,毕竟江湖险恶,所以我也不怪你不懂礼貌啦。看在我们这么有缘分的份上,我就帮你算上一算,如何规避此灾。”他说完不待令狐轩拒绝,便微闭双眼,掐指细算,数秒后睁眼看向令狐轩说道,“切记,远离树木,注意身边人。”
一身灰白八卦袍,头发虽凌乱却仍梳道士髻,长须垂胸,令狐轩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脑中灵光一闪。此人不就是江湖上盛传的‘活神仙’一一徐一凡道长吗,他外号‘徐半癫’,成名绝技就是一手卜卦之术,曾预言江湖上几个重大事件,帮助涉险之人死里逃生,其中就有令狐家族的族老。说来,徐一凡还是令狐家族的恩人。
令狐轩正准备向徐一凡追问,自己身边需要注意的是谁,刚才晃神之后再看去,面前哪里还有徐一凡,只看到他已远去的背影,眨眼便消失不见。
遥远的某处灵山之巅,在一个古洞苍松之下,刚才在令狐轩面前出现过的中年男子一一徐一凡,此时正对着手中的一串紫晶手链喃喃自语。
“素娘,当年我曾说过,令狐家族的子孙辈,我皆会庇护。这个誓言,我会一辈子践行。”徐一凡温情的说道,一如素娘仍在他眼前。
别看他只是中年的容貌,实则已经三千多岁,往昔,令狐家族的令狐素娘,与他有过一段情意纠葛,素娘是徐一凡的毕生挚爱,只是红颜薄命,香魂已逝。
此番他算出令狐轩有难,特意用分身之术前去告诫。只是天机深不可测,他只算出令狐轩的厄运,与树木以及令狐轩的身边之人有关。目前,整个沐兰也只有三位卜卦之术厉害的修士,除了他偶尔出手指点令狐家族的后人,以让他们消灾避难,另两位不知所踪。至于其他被徐一凡所救之人,不过是命里与令狐家族有渊源的人。
不过,刚才徐一凡派出告诫令狐轩的那一缕精神力,观察到令狐轩的面相似有改变。
每一位令狐家族的新生命降生,徐一凡都会在其满月宴时,前往为这个新生命卜上一卦,观其命途,以避难呈祥,佑其此生。
徐一凡选在新生孩童满月之时前去卜卦,是因为满月的孩童,卜算命格不会折去孩子的福气,此时卜卦也较其刚出生时的命格更清晰明了。
他初次为令狐轩卜卦之时,就在心中暗自称奇,如此千年难得一遇的富贵命格,降生在令狐家族,已经逝去的素娘如若得知,一定会非常欣慰。这小子要是好好培养,必成大器。令狐家族或许会因为令狐轩,而再步上一个新的繁盛层级。
奇怪的是,徐一凡凝聚精神力派出的分身,刚才近距离观察令狐轩,却发现令狐轩的命格围绕着一团白蒙蒙的雾气,看不清明。甚至在那团白色雾气之中,纠缠着丝丝缕缕的淡灰色雾气。
以徐一凡几千年的修为,都看不明白此中祸福。他不免心惊,暗想道,看来令狐轩必是遇到了什么影响他命途的人或物。
那边徐一凡在为令狐轩担忧,这边令狐轩却仍毫无所觉的在洛阳城街道闲逛。也许就应了那么一句老话,与其为不知名的未来担忧,不如过好当下。
不知不觉夕阳已西下,华灯初上,夜幕下的洛阳城热闹不减。
令狐轩站在街边,看着手中那块鸡蛋大小的绿叶印记,那里面映出一个破旧的木屋,苏苏正站在木屋外的竹篱笆外,对着木屋呼喊。
“请问,屋里有人吗?”苏苏已经是第六次这样询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