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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磬磬从来不乏勇气,9年前是,9年后也一样。
如果别人以为她会因为宁末离受伤而退缩,她就要告诉他们她一点都不害怕;如果宁风以为他的强势和阴险会逼她离开,她就要告诉他绝无可能。在说出那些话之前沈磬磬就已经做好决定,最坏的打算是退出娱乐圈,这也没什么不好,荣耀光芒金钱崇拜,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要那些有什么用。
年后的气温骤降,风雨交加,一如宁风和沈磬磬当众决裂的消息顷刻间给圈里圈外带去的暴风雪般的震动。
沈磬磬的言语激起了无数粉丝的狂热,支持她的咒骂宁风无耻,豪门深似海,更无情,可怜有情人受尽折磨,但也有不少人跳出来说沈磬磬心计重,眼红安倩得宁风欢心,想要借这个机会炒作自己,笑言看她能照顾宁末离多久。
关于这些传闻沈磬磬不知道,她也无心知道。但另一个人却不这么想,连续三天被拒之门外,沈磬磬找到聂白,聂白犹豫再三后将她带到宁风面前。
监护室旁的一人间高级病房被宁风占用,老男人神情倨傲,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似乎连话都不想跟她说。室内灯光明亮,把他深刻沉稳的脸照得一清二楚,他确实和宁末离一点都不像,不论保养得多好,在沈磬磬眼里都是棵烂到根的腐树。所以她看了一眼就别开视线,她打从心底地恶心他。
沈磬磬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不冷不热地说:“需要我作自我介绍吗?”
宁风眉峰拧到一起,面部更显阴沉:“谁让你进来的。”
“我要看末离。”
“你有资格吗?”
“那好,先把我们的帐算清了。”沈磬磬勾起一抹冷笑,“你以为你不看我,无视我就能把一切当做未曾发生过?我想你一定很讨厌我,把我想象成无耻的臭虫,怎么甩也甩不掉。坦白说,我也一样。”
“聂白说你和9年前不一样了,我当是什么,原来是更加愚蠢了。”宁风的眼睛微微撑开一条缝,深黑的瞳孔中倏然迸射出凌厉的光芒,犹如铁铸的剑刃横向避过沈磬磬的脸庞,拉开一道无形的血痕。
沈磬磬放在膝上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握紧,手心里微微渗汗,她面不改色地说:“你到底想怎样?是要再一次杀了我的孩子,还是打算这次干脆把我也杀了?没关系,如果末离醒来了,他会替我报仇,如果他醒不来,我们正好可以一起投胎。”
她说话的语调轻慢又温柔,微笑的弧度像是在拍摄封面大片,美好又精致,但在呼吸间吐露出的气息却毫不掩饰内心的厌恶和憎恨,眼底的冰冷预示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变脸与敌人同归于尽。
宁风的视线停在沈磬磬冷漠的脸上,和他想象中有差距的脸,比起电视上光彩夺目的形象,真实的她气质虽好,但不够明媚,也不够美丽,却够冷够狠够坚决。一如19岁的时候那份令他愤怒的倔强和固执被她完整地保留下来,甚至更甚以往。
片刻后,宁风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从不后悔我做的每一件事,但有一件事我承认我失误了。”
沈磬磬似笑非笑道:“9年前没把我处理干净?”
宁风摇头:“我在上个月才知道,沈磬磬是谁。”
沈磬磬皱起眉,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我没想到9年前和9年后竟会是同一个人,9年前我让聂白处理你的事,他曾经把你的资料拿给我,我没看,后来听说你失忆了,不见了,没想到原来是末离把你保护起来,连聂白都帮他瞒着我,直到你们的关系曝光我还以为你是个普通的小明星。”
沈磬磬明白了,这老男人把她这个卑微的女孩当做尘埃,只负责命令,9年后就算知道沈磬磬和宁末离恋爱,也以为是另一段露水情缘。
“是啊,如果早知道,你就能下手得更及时。可惜了,现在你打算如何?外面都知道我怀孕了,孩子若是在这时候没了,第一个有麻烦的就是你。”
沈磬磬这招虽险,但也奇,她索性把一切都公开,利用外面千百双眼睛替自己盯着,万一她有个差池,宁风便是一号嫌疑人。
“你以为同样的手段我会用两次?”宁风的薄唇抿出一线冷酷,“你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事业,那么,末离的呢?”
“他的公司已经给你了。”
“那么……”宁风笑的时候沈磬磬突然联想到草原上的狮王,凶猛可怕,无时无刻不散发出噬人的气息,“如果被人知道他只是个被遗弃的孤儿,沈小姐怎么看?”
室外冷风刮在玻璃窗上,无数的雨点溅落下来,催打出零碎细密的声音,似是夺命的追魂咒,而室内安静得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宁风见沈磬磬沉默,笑意加深:“有一个方法可以让末离名正言顺地永远成为宁家的一份子。只要他和安倩结婚,我以后就能放心地把财产交给他。沈小姐,到目前为止我承认你有本事,能让我的儿子对你死心塌地念念不忘,但是你别忘了,宁家谁说了算。我不喜欢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进入宁家。”
沈磬磬静静地看着他,脸色愈见发白,宁风继续说:“你还没有恢复记忆吧。”
“那又怎样。”
“只听一面之词是不对的。”
“难道还有另一个版本?”
“他们肯定不会告诉你,当初你哭着求我,只要保住孩子,把孩子留给末离,你愿意离开。”
不提孩子还好,他提到孩子便是在沈磬磬的心上刺下一刀:“但是你还是逼死了我们的孩子。”
“如果你早点放弃,也不用受苦。”
沈磬磬静默片刻后,说:“你有没有想过末离的感受?”
这个问题引来了宁风的嗤笑:“我是他父亲,没有我,他什么都不是,是我给了他出身,地位,财富,没有我,他就不是宁末离。”
沈磬磬突然醒悟,她原本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现在看来这样的想法何其愚蠢,宁风就是个变态,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偏执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也只是他人生的附庸。
“你知道吗,”沈磬磬站起来,居高临下睨视他,瞳孔中透出怜悯,“活到你这个岁数却还不懂得尊重与爱,实在可怜。你说我当初求你,愿意离开,那么我告诉你,9年前或许我会一时糊涂,但9年后,上天既然让我再一次遇到宁末离,除非我死,不然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都不会离开他。现在不是你给我选择,而是我给你选择,是要这个儿子,还是不要这个儿子。”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句话。”
沈磬磬下巴微抬,气势凌人:“我是宁末离孩子的母亲,是他爱的人,我当然有资格。至于你,宁先生,不要高估自己了。你以为末离这么愿意做你的儿子?是,养育之恩无以为报,所以他对我说,不到最后,他不会拿出最后的手段。现在看来,没什么可说的了。”
沈磬磬打开门,招了招手,ted带了个人进来。
沈磬磬站到后面那人身边,微笑道:“这位是赵律师,他将全权负责解除你和宁末离养父子关系。”
这一瞬,沈磬磬终于在宁风写满城府的脸上看到震惊的表情。
在这场对弈中,他们的位置突然颠倒。
她微微眯起眼,心中禁不住有一种淋漓痛快的感觉。她从律师手中接过一份文件,俯□递到宁风面前,见他不接,便随手搁在他面前的小桌子上,重重上面敲了敲:“末离已经签字了,如果你同意就签,不同意我们将采取法律手段。”
宁风盯着那份文件一动不动,沈磬磬体贴地为他准备了一支笔:“不是只有你有最后手段。财产什么的,你可以带进棺材或是留给安倩,我们都没有意见。”
宁风抬起头,望着这张笑脸,漆黑的眼中狂风骤起,像是要撕裂沈磬磬一般。
突然,宁夫人闯了进来,冲到宁风身边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不要,我求你了,答应她吧,难道你真的要逼死我吗!我要儿子,我只要末离。我9年前就说了,不要赶尽杀绝,现在报应来了,末离要断绝关系了!宁风,如果你敢,我就和你离婚!”
宁风僵硬着身体,手里捏着那份文件已经变形,他忽然狠狠将之甩在地上,对沈磬磬说:“你狠。你和你母亲一样下贱。”
沈磬磬淡然地笑了笑:“宁先生,是你亲手推开了所有爱过你的人,不是我。”
沈磬磬不介意做恶人,如果善良容忍不能拯救她的世界,那么她只能用极端去抗拒。
不久之后,宁风走了,沈磬磬终于见到了宁末离,他还是和之前一样,深度昏迷,靠着呼吸机呼吸,唯有那根心跳的曲线证明了他还活着。
一周后,宁末离终于从重症监护室调到普通病房。
然而这一周并不平静,宁风突然回美国,发言人含糊其辞,而后沈磬磬出现在众人面前,负责公布宁末离的近况。这个微妙的变化说明了什么?媒体大肆报道,着重笔墨分析内情,但没有人猜到沈磬磬用了什么手段让宁风改变了主意。
大家都说,不愧是沈磬磬,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宁末离的情况并不稳定,在医院的时候病危通知单下了两次,虽然每次都有惊无险,可谁都无法坦然承受这种不可知的黑暗。在极度的惶恐与不安中,沈磬磬挺了过来。除了那一天的失态,她再也没在人前流过一滴眼泪,她把所有的坚强都留给了外人,只有当她和宁末离独处的时候,她才卸下沉重的面具,露出脆弱的表情。
两周后,宁末离身上各种仪器陆陆续续移除,沈磬磬终于能握住他的手,在此之前她就连碰都不敢碰他一下,生怕不小心碰坏了什么,酿成大错。
她的身体在精神压力和生理压力的双重折磨下变得很虚弱,怀孕的反应一日比一日厉害,孕吐、嗜睡让她无法日夜守在他身边,但她依然坚持每天在清晨时赶到,第一件事便是挑开他的刘海,深情地落下一吻。每天她都会为宁末离擦身,不假人手,亲力亲为,每天都会握着他的手跟他说话,她在他的耳边情人间温柔的呢喃,有时候她只是看着他,像是望夫石一般,想到什么,又轻轻开口,每一个进到病房的人看到她坐在床边的样子都会默默退出去,谁也不忍心打扰他们的空间。
一个月后,医生经过多次会诊,终于下了判决,宁末离可能会醒,可能就是这样一生。
那天,所有人都在场,医生话音刚落,不知是谁红了眼,开始哽咽。沈磬磬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身体晃了晃,ada及时扶她坐下,医生还在对她说着什么,她却只是看着宁末离,脸色很可怕,神情恍惚,陷入无尽的沉默。
然后,在大家以为她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她说:“没关系,我会陪着他。他等了我9年,现在换我等他”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