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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城筑起后,平林寨中诸多布置都成了摆设,杨行一方却源源不断有增援到来,可谓攻守易势,强弱易势。平林寨一方又发起过数十起攻击,偶有金丹强者下场,但无论胜负,总归是没有击破围城的形势。就好比袭击狱卒的囚犯,终是没有打破围困的牢笼。
在这种消息隔绝、补给断绝、灵气耗尽、无日不战的高压下,杨行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到来。
围城一月后的一天,杨行得到消息:平林寨中的江夏周氏旁支想要投降,约定从西侧寨墙打开缺口,里应外合。
“会不会是陷阱?”杨行请来江夏军中的金丹商议。
“可以试试看。”这位金丹是原周氏客卿,不太在乎寨中周氏旁支的性命。
“那就试试看!”想着周氏和霍山总不会碰到一起去,杨行下了决心,将战力稍强的江陵军和下江军摆在西侧寨墙。
约定的时候到了,寨墙上没有一点动静。一蓬箭雨攒射过去,仿佛击在空处,墙体一点砂石都未落下。杨行用灵识能看到,寨墙外有一道巨大的光罩保护,这边无数法剑、箭矢、冰刃、火球前仆后继击打光罩,一次次将光罩磨得黯淡无光,而每当攻击缓和下来,光罩黯淡的灵光又重新亮起。
这是灵山级别的护山法阵!杨行再一次感叹:这不是他目前的力量可以撼动的。要强攻只能拼人命,或是长期围困拼消耗,后者正是他之前的策略。而现在,或许可以期待其从内部瓦解。
几乎就在下一刻,光罩忽然消失了,寨墙在猛烈的攻击下,被轰出一个五六丈宽的大缺口。而缺口后面,守军明显分成两拨,正在互相厮杀!还不断有守军聚集过来组成盾阵,弥补寨墙的缺口。
“进攻!”杨行下达了命令。
姚伍一马当先率部跨过断墙,呈锥形撞在守卫的盾阵上,就如一根利刃插入盾牌。后面跟上的士卒继续轰击盾阵,打开一个缺口钻了进去。
这时候,寨墙上护山法阵的光罩又重新升起,在断墙处摇摇晃晃的就要合拢。杨行心头一紧:该不会真是陷阱吧?姚伍他们危险了!
忽然天上哗声大作,李通亮出了压箱底的法器,是一根刻满符篆的魂柱,在空中不断变大,落地时已高过寨墙,柱尖插入墙头阻止光罩合拢,柱身则成了一条宽达丈余的栈桥。唐参率部借着这座临时栈桥,抢登寨墙,将墙上守卫全部毙杀,又居高临下协助姚伍,将守军盾阵彻底击破。
之后,楚越军和江夏军的金丹也出手了,将正面和东侧的寨墙也轰出一道缺口来,墙外的士卒从缺口里强行攻入。三路一齐攻入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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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进行得太过顺利,杨行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令鹰眼派斥候四出打探消息。
“报!四段寨墙已全部占领,楚越军正在攻打塔楼!”
“报!寨中周氏已和江夏军接触,正在谈判接收事宜!”
“报!察知一支敌军从后山出寨,人数数百,正往南方逃窜!”
这就是敌军主力!杨行兴奋握拳,派出传令兵往各部下令:“停止攻打塔楼!除江夏军留下一部接收寨防外,所有人重新集结,随我追击敌军!”
江陵军和刀鱼军快速反应,下江军次之,那个诨号“太岁”的还骂骂咧咧,遭到杨行呵斥才收敛。楚越军和江夏军则行动迟缓,杨行不得不和两位金丹解释:战斗还未结束。敌军主力弃寨而逃,焉知不会回来突袭?大冢宰的命令是全歼敌军,可不是任其纵逃!若敌人是有意为之,或者平林寨中再起反复,可能所有努力一朝丧!
杨行聚齐大军,开始追击。整整一天之后,于一片空旷的山谷外,发现敌军踪影。敌军人数虽少,却全员黑甲,此时一反逃亡姿态,正依地势列阵,似乎随时要杀个回马枪。他刚令大军缓行,敌人两名金丹就过来掠阵,这边自有楚越军和江夏军的金丹接战。
这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想:敌人就是想假意逃亡,一点点吃掉追军。同时他做出判断:敌人发现追军庞大后,改为意图决战,决战之前则派金丹拖住这边或找机会重创这边,好以逸待劳。
双方金丹在空中激战,越沟壑、过丘陵、驰骋原野、周旋迂回,仿佛趟过野外的风。不时交手出光爆,传出闷雷在天外炸响,有时候闷雷就在跟前。好几次对方金丹甩开对手,意图袭击追军队伍,虽被李通挡下,总是引起不小恐慌。
杨行下令,以相对弱势的刀鱼军为中军,居于阵中;以江陵军为左翼、下江军为右翼,保护中军;以江夏军为左军,楚越军为右军,散于外侧。行军时,左翼和左军交叉行进,右翼和右军交叉行进。每次居前者在外围驻阵防御,居后者迅速收缩,从内线穿行到前方,又迅速展开驻阵,如此交叉掩护行进,是为“三花阵”。
杨行一边行军一边用灵识观察:对方这一身黑甲,正是霍家军的标配!相距不远时,敌军打出了“霍”字军旗,迎风飘鼓。他不由得感叹:几年前,他还身处霍家军和“越寇”作战,现在居然换了阵营,与“桐柏山盗匪”一起对抗霍家军了。他脑中没有“这究竟对不对”、“要不要留手”之类的胡思乱想,这不是一件可以选择的事情。最重要是走好眼前的每一步,走不好,就会身死魂灭,就会累及亲朋!很多时候人如棋子,没有选择,他现在做的,就是让自己成为最关键那颗棋子,最终成为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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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行军过程毫无破绽,直到两军距离缩短到可以开战的地步,于是决战开始。箭矢互射之后,盾阵相碰,刀剑相交,山崩地裂,阵线僵持。杨行意识到,虽有人数差距,但双方不论是士气还是战斗欲望都十分稳健,胜负手还是要看金丹。而双方四名金丹从追击开始时就一直交缠,如今已是交战良久。
刀鱼军作为中军暂未参战,乌鸦也留在了杨行身边,此时正为双方近两千人交战的大场面浑身颤抖,兴奋不已。
“四爷!”乌鸦招呼李通,“此时对方金丹尽出,四爷应当直捣敌方中军,力求毙杀敌方统帅!”
李通正观察战场形势,闻言皱了皱眉:“金丹有金丹的节奏,现在还不到硬拼的时候。”
“时机稍纵即逝!”乌鸦嘴的老毛病又犯了,“难道四爷想把手下拼光了再上?”
李通还没开口,杨行就粗暴的打断:“给我滚到后阵去!”
此时,空中金丹交手出现变故。楚越金丹将对手的一支手臂斩落,对手跌落回地面战阵,暂时失去了战力。楚越金丹却未趁胜追击,而是一头向敌人中军“霍”字旗攻去。
糊涂!杨行惊呼出声,对方统帅很可能是金丹修为,而且中军不可能没有布置!
果然,敌方中军上空陡然荡出一道暴烈的剑芒,一招就将空中的楚越金丹扫落,之后又一道剑芒荡出,且敌方中军又飞起一个金丹,在剑芒之后,朝这边中军袭来!
这是?杨行惊呆了,敌军统帅是金丹强者不奇怪,但那道剑芒...他看得清清楚楚,是霍华亲手打造的百人筑基团!原来他一直对战的是原霍华嫡系部队黑水军!怪不得如此难啃,怪不得如此难缠!
敌军以百人筑基团追杀楚越金丹,敌军统帅“火头”则抓住机会,直接朝这边中军袭来。还好李通准备多时,立刻弹射而出。火头一击即退,李通顺势转向,用手中魂柱搅散剑芒,将楚越金丹解救出来。
李通并未追击,退回来只咳了一声,闷声说:“对方宁愿吃点亏也要逃走,应该是受伤了。”
杨行感到可惜:“要是我们这有两个金丹,或是对方那样的筑基战阵候命,直接留下对方统帅,这场战争就结束了。”
李通笑了。“对方统帅要赶回去指挥,白白浪费一个金丹战力。我方就没有这种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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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通下场后,在江夏金丹和楚越金丹的配合下,敌军金丹和百人筑基团完全落在了下风。杨行明显感觉到,战局的天平开始朝着自己一方倾斜。敌军虽还保持着阵型,却已是崩溃边缘。好几次差点打开缺口,敌军统帅火头不得不亲自组织反击,满场游走,那杆“霍”字旗到处,原来力竭的敌人似乎又充满了灵力和斗志。
刚好爷们轮换下来,凑到近前讨巧的说:“杨帅要不要也下场玩玩,我听鹰眼说...”
“指挥不能分心!”杨行果断拒绝了爷们的提议。开始和鹰眼下场杀斥候,那是接到重任之前;围城和追击时给人答疑解惑,那是自己还有余力;现在已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他要完全的投入。兵者,大事也,一则生,一则死,有时候就在一念之间。
爷们讨了个没趣,返身又回到战斗中。
这一战从隅中时分开打,一直打到天黑都没停息。江陵军、下江军、江夏军、楚越军几乎全部打残,伤亡过半,杨行最后只能掌握百人左右的刀鱼军,在中军列阵防御。对面霍家军从数百人打剩至几十人,仍然未撤出战场。
忽然,对面“霍”字旗又快速移动起来,目标直指这边中军,直指杨行本人!他丝毫不担心,李通正在回援;他只是可惜,不够力量将对方留下。
身旁一声爆响,杨行吓了一跳,握紧九刃钩,他要教偷袭者知道,他好歹也是筑基后期战力,且是十足的生力军!定睛一看,发出动静的是身边的十多个传令兵,这些傀儡都回来了,聚集在他身边,且每一个身上都布满了图纹,原先瘦弱的四肢急速壮大,缠满青色血筋,就像覆了一层蛇鳞。
这些变异的傀儡动了起来,朝正接近过来的“霍”字旗和火头而去。火头明显吃了一惊,一剑砍就翻掉四五个傀儡,可不妨后面的仍不要命的扑过来。火头早就浑身是伤,此刻竟被这十多个傀儡迟滞了一瞬。而空中回援的李通没有停留,魂柱当头打了下来。
杨行被散发的气劲掀出去老远。李通则被迟来的剑芒逼退,又转身朝百人筑基团攻去。
火头倒了,“霍”字旗也倒了。杨行不敢相信:如此难缠的敌军统帅,就这么死了?他狂喜万分,下令全军突击,才发现传令兵一个都不剩了。他派出身边的中军士卒传令:“不要在意阵型,全军突击!一鼓作气将敌军击溃!”
他没发现,他自以为失去了统帅即将崩溃的敌军,却因统帅的战死而爆发出成倍的战斗意志,将他的全军突击生生遏制住。他同样没发现,一支百来人的敌军积蓄良久,此时从后方对他发起了攻击。
“有伏兵!”许多白甲修士从后方杀来,仿佛小石粒掷入平静的湖水,惊慌迅速传导到前阵。本来所有人都神情紧绷到极点,原以为胜利在望,却被前后夹击,骤然惊慌失措,连金丹强者也无法辨明情况,不知道有多少人从后方来袭。
这一战打到现在,明明将敌军统帅阵斩,结果竟然还,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