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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声呻吟传来,罗宇悠悠醒转。
罗寅赶紧凑了过去,见罗宇要挣扎着起身,他说道:“你伤势很重,不要乱动,我问你答。”
罗宇点了点头。
“你为何要与霍山开战?”罗寅问道,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贼人逃入霍山队伍之中,霍山包庇贼人,就是和贼人一伙的!”罗宇气息虚弱,但说起来尤为咬牙切齿。
罗寅心中一惊,这是最坏的情况。他还是不放心,又确认了一下:“你说贼人逃入霍山队伍之中,可是你亲眼所见?”
罗宇却犹豫了。
罗寅心叫不好,厉声道:“快说!”
“当时萧廷玉也在军中,是他告诉我的。”罗宇也觉出了一丝不对,艰难说道,“但他断没有理由骗我!是我没用,才一个照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罗寅长吸一口气,果然如他所料,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这时罗忠又回来了,身边带着另外一个年轻人,说道:“禀宗主,信儿带消息来了。”
罗寅按下心思,看着罗信,示意他直接说出来。
罗信才二十来岁年纪,也是罗寅从洛阳亲自带来培养的亲信之一,他颇为沉稳,口齿清晰、不紧不慢的说道:“霍山大军压境,掌门叫宗主前去商议。”
罗寅皱眉问道:“霍山可有什么说法?”
罗信有些犹豫,看了一眼躺着的罗宇,说道:“霍山要黄鹤门交出少主。”
“岂有此理!”罗寅气得将手边的几案一掌拍碎。
罗宇挣扎起身问道:“可有萧廷玉的消息?”
罗信摇摇头:“萧廷玉没有回来,据说在战斗中失踪了。”
罗宇呻吟一声,软身躺倒,还是不相信自己作了他人的棋子。
罗寅恨其不争:“对方怎么会这么蠢,留个把柄来给你对质?”萧廷玉可能已经“死”了。不管怎么说,罗宇是自己的亲儿子,他闯出再大的祸,自己也不能不管。
这时又有消息来报,罗信出去与信使确认后,回来沉声说道:“罗成伤重不治,已经身陨。”
一旁的罗忠听了,大叫一声:“我还未去看他!”呕出一滩血,倒地昏了过去。
罗宇也“啊”的叫了一声,昏了过去。
罗信连忙喊人来救治,长生殿内一片混乱。
罗寅却冷静下来,长身而起。在他看来,罗宇肯定要保,也许对方也料到了这点,想将他们父子两人都拿下。此番无疑到了生死关头,他反而生出一股豪气,对罗信吩咐道:“叫罗氏弟子都来见我。”
不一会儿,加上罗信在内,六个年轻弟子顺序而入,跪在罗寅面前。
“罗氏弟子听令,”罗寅扬声道,“你们在此保护罗宇和罗忠,一步不能离开。非罗氏弟子,一律不得接近长生殿。一切等我回来,再做处置!”
“遵令!”
罗寅大步走出门去,心中想着:霍山,就让我罗寅来会一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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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寅安排雏鹤峰防务的同时,霍山队伍已在鹤歇峰外围停住。叶知秋则率仙鹤军残部坐镇坊市,一边派出亲信与霍山沟通,一边安排调度整个黄鹤门的防守。
黄鹤门从地形上看,位于黄鹤山正中,整体呈现东高西低的格局。
东、北两面分别是鹤翼峰、雏鹤峰,均是崖岸高峻的险绝之地,为黄鹤门之背。配以众多炼气弟子的防卫力量,完全可以将筑基、炼气级别的敌人拒之门外,若有金丹强敌来袭,也有拦截待援的实力。
西、南两面的鹤歇峰、庶务峰广袤连绵,为黄鹤门之面。虽说防卫力量不强,但鹤歇峰有百草园、炼器院等众多堂口分布其中,庶务峰也连接着铁门山、岐江派等附属门派,都能起缓冲作用,决不至于被敌人打到腹地方才惊觉。
据信报,渗入各灵山的贼人,有不少是炼气弟子。这让叶知秋警醒:黄鹤门的防务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黄鹤山绵延千里,可以说四面八方都有可能来敌;而黄鹤门占地百里方圆,细数起来也可以说处处是漏洞。
但平时防守不比战时,只用抓大放小即可。他这百年来尽心完善各处防务,有些明显破绽之处,也以法阵维护或以幻阵掩饰,按说不会出现多点被突破、各灵山都出现贼人的局面。
最大的可能就是:黄鹤门内部出了变故!
从各处传来的信报看,贼人颇像越人的来无影去无踪,可门内和越人有牵扯的孔长老一脉都已迁出,剩下的胡风和田平都不在,基本可以排除。
考虑到近年来江夏周氏和越人走得很近,而罗长老一脉和周氏是姻亲,罗宇又举动异常,最是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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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寅来坊市的路上,也在思考黄鹤门防务的问题。
他不像叶知秋那样乐观,在他看来,鹤歇峰和庶务峰的防务漏洞很大。在和外界连通的小道上,一些法阵和幻阵常年没有更换,有些已经失去作用;而且这些年不少弟子上山下山、出出进进,早就知悉了其中的窍门。只要有一个普通弟子起了异心,和外面联合,就可以搞出不小的动静。
罗寅飞到坊市上空,忽然一阵巨力将他向下拖拽,体内的灵气本能作出抵抗,却遭致巨力更加磅礴涌来。
他心中了然,定是黄鹤门开启了护山法阵,坊市上空成为禁飞区域。当下封住灵气,那巨力果然不再加身。
失去灵气,人就飘然下坠,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奇特的功法,人竟似飞鸟般徐徐滑翔而下,正好飘入坊市,落在叶知秋面前。
罗寅见叶知秋、吴襄和一众筑基修士在坊市列阵,另有一队队炼气弟子守着各处阵眼,看起来颇有章法。他问叶知秋:“护山法阵开了?对方可是要攻山?”
叶知秋见罗寅只身来见,也明白他的选择,叹了口气:“霍山要我们交出罗宇,或是让他们进山搜查。罗长老以为,该如何是好?”
罗寅装作不假思索的说道:“霍山要打,我们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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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一旁的吴襄一身虎皮法衣,手执长刀,背负精弓,显得十分凶悍。“你儿子惹下的祸事,凭什么要黄鹤门来承担?”
“罗宇虽然违背军令在先,但也是为坊市报仇心切,”罗寅说道,“何况,他亲口所说,袭击坊市的贼子逃入了霍山队伍之中,坊市一事,想必和霍山脱不了干系!”
吴襄撇了撇嘴,嗤笑道:“你说得倒轻巧。霍山乃南疆数一数二的宗门,怎会和袭击坊市的贼子有什么关系?你可拿得出证据?”
罗寅转头对叶知秋说道:“我问过罗宇,据他所说,萧廷玉曾亲眼见到贼子逃入霍山队伍之中。”
“好啊!刚才你那门人来这打听萧廷玉的下落,我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可怜我这弟子,才进入筑基中期,就被罗宇所累,战死沙场。你们现在居然还要借死人之口洗脱自身,污他清白!”吴襄连珠炮般反驳。
叶知秋也微微动怒,萧廷玉虽说胳膊外拐,但好歹也是初始家族中年轻一代的翘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还有他苦心积攒的仙鹤军,就这么被打残,让他更怨罗寅父子。
罗寅知道再提萧廷玉,也没什么用,反而会引起叶知秋的反感。吴襄既然做得出来,相关应对不知想过多少遍了,就等他说出来。但他还是要说出来,这萧廷玉害了宇儿好几次,偏偏宇儿每次还是相信他。这次坐实他的“死”也是好的:有种就一直别出来,就躲在哪个洞府里,度过余生吧!
他说道:“这霍山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贼人逃跑时经过,时间地点都如此巧合,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这有何难解?霍山乃是老夫邀请来坊市的。”吴襄说道,“就许你邀周氏来坊市,不许我邀霍山来合作?”
叶知秋也点了点头,说道:“确有此事。”
罗寅见吴襄和叶知秋一唱一和,也有些糊涂了。他知道,霍山和周氏是南疆两强,明里暗里争斗不断,而黄鹤门处于两家的中间,叶知秋未尝没有左右逢源,两边讨好的意味。难道这真是巧合?他沉默下来。
目前为止只能确定一点:至少叶知秋不会拿弟子的命来算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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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看着罗寅,心里想:邀请霍山一事没告诉你,是我不对。但你想押上整个黄鹤门保你儿子,可就不要怪我了。罗宇虽说与叶玉婵定了亲,但毕竟没有正式结亲,怪只怪他没有这个福气。
他对罗寅说道:“现在霍山要找罗宇要个说法,不知能不能让罗宇过来说话?”
罗寅冷笑不已,即使叶知秋没有谋害他的心思,此时也和他不在一条战线。“罗宇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连能不能活都难说。不管怎样,霍山杀伤我黄鹤门这么多弟子,又屯兵山门之前,置黄鹤门声誉于何地?这口气怎能忍得?”
“声誉倒是其次...”吴襄抢着说道,又觉这么说有些不妥,尴尬改口,“关键是这个关口,怎么过去?打是打不得的。且不说对方有好几个金丹强者,即使打退了他们,霍山岂是那么好相与的?要是又来几个金丹,甚至元婴门主出马,我们怎么抵挡?”
“他们来了几个金丹?”罗寅问。
“三个...”吴襄话才起头,见罗寅和叶知秋都看过来,心里有些疑惑。
“吴长老怎会如此清楚对方的虚实?”罗寅问道。
吴襄心头一凛,轻咳一声解释道:“人是我邀请来的,我自然是清楚。对方由商队统领卫温带队,霍家大公子霍同也在其中,霍家军主帅霍峻随军保护。这卫温、霍同、霍峻,分别是金丹初期、中期、后期修为。”
叶知秋听说对方中有金丹后期强者,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他所知,金丹后期修士,很难有抵挡得住结婴的诱惑,出来办理门派事务的,无不终年在洞府之中冲击元婴。一旦结婴成功,就有八百年寿元,屹立此方世界强者之林了。
他当年一直是金丹初期,连中期都没有希望,才放下心思来打理门派事务。
对方有金丹后期强者,那就麻烦了。黄鹤门这边,自己是金丹初期,罗长老当年和金丹初期的孔长老大战几百回合才分出胜负,应该也是初期,至于吴长老,他还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