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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还没有从那件事情恢复过来，你就要他订婚是不是太……”
薄老爷子皱着眉，看着远远坐在自己对面沙发上的女人，一脸的不赞同。
“你把孩子照顾成这个样子，不觉得你的指责有点站不住脚吗？”
女人优雅的端着陶瓷茶杯，也没看对面的薄老爷子，神色淡淡的道。
薄老爷子心里顿时一紧，没了话。
仔细一想，这么多年他费心照想要缓和与薄乔衍的父子关系一直没有进展，直到最近两个月才渐渐有了破冰之势，还全都是因为那个丫头。
他心里一声叹息。
以前倒真是没觉得，如今那丫头出了事，他这心里竟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不仅仅全是因为心疼儿子。
抛去以前对那丫头身份的偏见，她其实真的挺招人喜欢。
薄老爷子想到自从那天把愤怒的薄乔衍接回来，他五天里能有四天都是在昏睡中。
医生在全力医治他的双腿，但目前看来并没有丝毫进展。
而薄乔衍，似乎也全然放弃了希望，就连她亲自从北城来看望，薄乔衍也从来没有给过一个正眼。
薄老爷子明白，她放出南北联姻的消息无非是转移媒体的注意力，极力压下了他双腿瘫痪的消息，可……
他冷眼瞧着，薄乔衍似乎根本就不在意。
心死了，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两下里再次陷入了沉默中，薄老爷子近乎贪恋的看着对面的女人，想起很多年前他们也是在这里坐着聊天，只不过那时候她会很温柔的笑着靠在自己怀里，轻轻诉说着心事和长远的未来。
说起来，到底是他对不住她，当年她不听从家族的安排政治联姻，义无反顾的追随他回到南城并且闪电结婚让她的家族全无招架之力。
他本来拼了命的对她好，但那个时候的他还是太年轻，太想要成功，太想要变强，忽视了家庭忽视了孩子，直到最后北城那边来人要将她们全都带走的时候……
薄老爷子忽然就觉得特别难过，他当年是怎么就狠下心让她被带走的，后来又为什么没有坚持把她接回来？
是因为数次上门连遭羞辱被拒，还是最后一次看到她与某政界新贵公子哥约会畅谈甚欢，才会一时觉得悲愤回到了南城，再没有动过要接她回来的念头？
两下里这口气呕了几十年，孩子都这么大了。
薄老爷子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觉得没有脸再面对她，拄着拐杖缓缓站起身离开了。
沙发上的女人轻抿了一口茶，自始至终，情绪都淡淡的。
薄老爷子从客厅离开后，一路住着拐杖出了门，颤颤悠悠的来到了隔壁薄乔衍的小院。
自从他的腿出了问题，薄乔衍的卧室就被佣人收拾到了一楼。
老爷子过来的时候，满客厅里都是人。
北家两兄弟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沉思，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抵着下巴，连动作都一模一样。
薄亦晨坐在落地窗前的吊椅里，蜷缩着身子，睫毛上还挂着泪，黎轩就坐在他旁边的小凳上，面色惆怅的看着他，时不时出言安慰他几句。
几人看到老爷子拄着拐杖进来，都缓缓站起身。
“情况怎么样？”
薄亦晨一看老爷子来了，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哥还是没有反应，不吃不喝不理人，跟谁都不说话，爸……”
这一声爸，叫的老爷子心间一阵酸疼，觉得特别对不起这两个孩子。
平日里薄亦晨阳光开朗，从来都是笑眯眯的，就算薄家吵翻了天打起架来他都是在一边煽风点火起哄的那个。
可现在，混世小魔王顿时成了一个小哭包，可怜兮兮的，特别让人心疼。
他又想起来躺在床上动不了的那个儿子，从来都冷漠坚强不让人靠近，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揉碎了又拿胶带站在一起，丝丝拉拉黏黏糊糊的疼。
老爷子伸手在薄亦晨脑袋上揉了揉，声音有些混沌哽咽：“……我去看看。”
几人没有跟着去，老爷子推门进来就感觉到房间里黑压压的，他皱眉看着被拉上的窗帘，又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让房间里照顾的佣人和医生全都出去后，老爷子将门关上，在他床边坐下。
沉默了好久，老爷子才哽咽着叫了他一声。
“小衍。”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双眼空洞的看着天花板，说是出神，其实更像是灵魂出窍。
老爷子看着他这副近乎无声无息的样子，忽然就悲从心来。
“小衍，衍衍…”老爷子捂着心口痛哭出声，老泪纵横的看着他：“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对不……”
老爷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依旧坚持着说完：“爸对不起你们，爸要是早同意你们在一起，要是要一点……”
他单手捂着胸口，一手狠狠的狼狈的抹去眼泪，觉得特别特别后悔。
他以为自己能精明到看穿一切，以为自己从来都是为了儿子好，根本就没有设身处地为儿子想一想。
他的儿子，跟他不一样。
他心里那点微不可见的对女人的偏见，总是怂恿着让他一次一次从中作梗。
事情发生这么久，儿子的状态他一天天看在眼里，直到昨天。
无意中听到王助理讲电话，让人将设计好的婚戒空运过来，他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事发当天薄乔衍已经计划着要向她求婚并准备登机结婚的。
老爷子觉得自己的一颗老心坚持要受不住这一连串的刺激，无限的懊悔，无限的痛恨。
老爷子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床上的人却依旧毫无波澜，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长长叹了口气，拿出手帕将脸上的泪擦掉，缓缓开口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我看到她那种古井无波，好像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入不了她的心的样子，就觉得特别无力。”老爷子看着他：“小衍，你不能像我一样这么轻易放弃！”
“不甘心的话，你就继续找下去！”
老爷子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弯腰站到床边抓住了他的手：“如果没有了希望，那就等待奇迹吧！”“你不能放弃！”